侍衛太監呼救的聲音此起彼伏。
準點下班的殷未合上眼歎息一聲。
陛下,您是旱鴨子,您心裏沒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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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未睜開眼。
落地窗的窗簾被拉開,金絲絨一樣的晨光從窗外投射進來。大床很軟,被陽光一照,殷未覺得自己像翻著肚皮的小貓,打著哈欠,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嗬欠聲帶著慵懶的磁性,驚動了站在窗邊,手心攥著窗簾的男人。
遲疑片刻,男人轉過頭來局促地對殷未微笑,茫然的眸子像兩顆磨砂的藍色寶石。
“對不起,吵醒你了。”
殷未看了眼床邊的鬧鍾,剛好六點。
“不關你事,我自己醒的。”殷未慢騰騰地起身,趿拉著拖鞋到主臥的洗手間洗漱。
溫熱的水流從頭頂流遍全身,殷未舒服到發出一聲歎息,囚\/禁於水牢的髒汙與陰寒瞬間一掃而空。
其實,作為一名吃苦耐勞的快穿打工人,虐身虐心他都無所謂,關在水牢裏,整整三天都保持站立姿勢無法入睡,他也能忍受。
隻不過,水牢裏是死水,也不知道困死過多少人,水麵滿布綠色的藻類,氣味更是令人作嘔。
跪入水中那一刻,殷未滿心都是,我髒了,我全身心都髒了。
好在,穿過來立馬就能洗個幹淨。
誠然,在他目前打工的三個世界裏,這一個世界是最舒服的,不用做階下囚不說,有豪宅有豪車有大床能夠一覺睡到自然醒,簡直算是帶薪休假。
他願意在這個世界打一輩子工。
係統很煞風景地提醒他:【宿主,根據檢測到的攻略對象剩餘壽命,預測本世界結束倒計時:三個月。】
一心賺快錢的殷未突然感到不舍。同時有點同情這個世界的攻略對象,即他契約婚姻裏的合法丈夫。
一個因為超憶後遺症失明,並逐漸喪失記憶能力的倒黴蛋。
竟然隻有三個月可活了。
但生意就是生意,不必要的感情隻會影響他打工的速度。殷未搖了搖頭,關掉水流。
殷未打工的快穿公司手頭有許多子世界,打工人需要在相應世界獲取攻略對象最大程度的情感值,可以是恨、愛,依賴等等……
在這個世界裏,殷未原本的攻略對象忽然頭腦一抽,放著腰軟腿長易推倒的殷未不要,拋下家族產業,和一個綠茶boy玩了出不愛江山愛美人。
商業聯姻猛於虎。
人跑了,聯姻還得繼續。正好沈家有個因為超憶症失明的廢物小叔叔,和浪蕩花心的殷家少爺湊成一對,也算是彼此不糟蹋,誰也沒高攀誰。
“未哥,和瞎子結婚挺好的。你當著他麵跟別人快活,他都不知道。”狐朋狗友的一句玩笑話忽然躥進腦子裏。
殷未搖搖頭,丟掉那些黃色廢料。換好衣服,走出衛生間,不自覺地撇頭看臥室。
窗簾又被合上了,昏暗的房間裏,小瞎子沈琢穿著熨帖的白色襯衫,正在整理床鋪。
殷未有時候會懷疑,他是不是真的看不見。雖然目光總是帶著茫然,沒有焦點,但手底的動作非常精準。
他睡的那一側很平整,而殷未睡的那半邊,簡直像豬拱過一樣,光滑的綢麵被褥揉卷成團。
沈琢先是抓住被子兩角,張開雙臂用力抖開,再對折幾次,亂糟糟的被子立刻變成有棱有角的豆腐塊。
把被子塊放在自己睡的那一側,沈琢開始撫平床單。他手掌寬大卻不粗厚,手指修長,動作很慢很柔,瑩白的手指撫過絲滑的床單,看起來像是在彈奏古典鋼琴。
對,他失明以前是會彈鋼琴的。
這樣的手,這樣溫柔的動作,如果撫摸在自己身上,會是什麼感覺?
殷未一拍自己腦袋,怎麼看人鋪床都能看這麼久,還淨想些有的沒的。
婚姻協議裏說好的,不走心也不走腎,一張床上蓋著被子純睡覺。
再者說,意\/淫一個可憐的瞎子也實在不地道。
“你洗好了是嗎?”沈琢聽見他的聲音,側頭望過來,“上學之前,把早飯吃了好不好?”
他整理床鋪前,已經把早飯做好了,正如婚後的每一天。
殷未遲疑。
在這個世界裏,他的人設是花心草包小少爺,雖然隻有二十二歲還是大學在讀,但浪得飛起,家裏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六點自然醒已經很不對勁了,在家吃早飯,更是完全脫離人設。
何況,聯姻丈夫的語氣會不會太媽了?管吃管睡,就差給自己唱搖籃曲了。
殷未從樓上往下望,看見一樓飯廳裏擺放整齊的早餐,麵包煎蛋都是微焦的金黃色,火候恰到好處,玻璃杯裏的牛奶還冒著熱氣。
很好吃的樣子。
但工作就是工作。
雖然良心上不太過得去,但出於敬業考慮,殷未還是決定維持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