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未環顧四周,他周身被包紮得嚴嚴實實,躺在龍床上。
沈灼坐在床邊,明黃色的帳幔將兩人同外界隔絕開。
沈灼左腕還在汩汩流血,連珠似的血液從殷未唇角滲入口腔,強烈的血腥氣瞬間蔓延開來,殷未弓身幹嘔不止。
沈灼扔下匕首,輕拍他後背,“這是怎麼了?虛不受補麼?別怕,沒事的,太醫說你會長命百歲。”
你才虛,你全家都虛!
你才長命百歲,你全家都長命百歲!
殷未下意識掃開沈灼的手,含恨扯出個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笑:“陛下,臣是罪人,萬死不能贖罪。何必損傷龍體來救臣呢,還期望臣會謝恩麼?”
殷未恨得後槽牙都快要碎了。
明明係統說,這個世界倒計時就剩三天,他以為回來受受\/虐撒撒狗血就可以結算工資,怎麼還給他續上了?這算不算加班啊?
殷未反複質問係統,係統卻裝起死來,對於恨意值超高的攻略對象用自己血肉救回宿主的bug行為不做解釋。
殷未隻好硬著頭皮往下演,抱住雙膝,單薄的身體折得像隻月牙。逆臣背對皇帝,桀驁得不留任何情麵。
所以他看不見,沈灼受傷的左手流血不止,又被打到,皮肉猙獰地翻卷起來,他臉上卻鬆快地笑著,像感覺不到疼似的。
“朕把你關在水牢三天,是朕不對。還了你三天血肉,你該原諒朕了。”
三天?好家夥,渣龍身子骨夠硬朗啊!殷未身軀一震,把心一橫作死道:“嗬,那又如何?水牢之寒已經刺骨。若臣就是不肯原諒,陛下又要用何刑罰?”
皇帝久久沉默。
這回總該恨死他了吧?殷未想,沈灼一定是在考慮是砍頭還是淩遲,這樣桀驁不馴的逆臣,但凡是個有氣性的皇帝都不能容忍。
可沈灼變了個人似的,輕觸殷未後背,“朕不逼你。天長日久,你總會原諒朕的。”
殷未:???
天長日久?誰要跟他天長日久?
本該奄奄一息的國師翻身跳起,直直地盯著皇帝:“臣不會為陛下落一滴淚,不會為國家帶來一滴雨,陛下不恨我麼?”
沈灼冰藍色的眸子沉靜,像暗流湧動的汪洋:“不恨。你不願哭,朕以後再也不會逼你。”
不恨怎麼行!殷未急道:“寧願國內幹旱生靈塗炭,陛下也不逼我?”
“哪怕亡國滅族,也不逼你。將天下係於你一身本就是朕的失職。放心吧,朕有法子應對旱災。
你好生休息。國師府還在修葺,你暫時就在朕的寑殿安置。”
說罷,沈灼按著左腕起身離去。
殷未怔了好久,拉開床帳,帳外伺候的宮人紛紛跪地叩頭,不敢直視。
顯然有人吩咐過他們,要用十萬分小心的態度對待殷未。
沈灼這是發的什麼瘋?殷未垂頭,見點點滴滴的鮮血,像一瓣瓣紅梅,從床沿到腳踏再到寢殿門口,落了一路。
回想起沈灼慘淡如紙的麵色,以及手腕上未愈的舊傷新傷,口腔裏的血腥氣又泛上來。
殷未躺倒在床。
係統終於活了過來,對殷未先前的疑問展開狡辯:
【本來宿主應該死在水牢中,但攻略對象做出了超出係統預計的行為,對後續劇情造成了影響】
殷未立刻回想起,那天,他跪入水中,眼看著要窒息而死,旱鴨子沈灼竟然不要命地將他撈了起來。
“沈灼控製欲很強,他沒讓我死,就決不允許我擅自去死,這我能理解。
可為什麼,他突然不執著讓我落淚祈雨了?還一臉對我百依百順的樣子?”
係統又啞巴了。
什麼垃圾玩意,關鍵時刻不出聲。殷未氣得蹬腿,拉扯到腰上傷口,“嘶”了一聲,疼得直抽氣,不敢再亂動彈。
靜下來,殷未開始沉思,到底他昏迷的這段時間裏,發生了什麼?會讓偏執帝王突變年下小奶狗?這種情況下他又該怎麼進行劇情?他可是要達成BE,收集強烈的恨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