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肆知道,這些早就磨平了心性的勞工,根本不是一兩句話便能打動的,或許他們從生下來那一刻就在被人輕視,被侮辱,甚至是被奴役,早就習慣了類似的生活。
這是可悲的,但同樣是這些底層勞工的生存之道,如果他們事事都要爭個對錯,討個公道,恐怕就不會活著坐在這裏了。
“刁爺,給大家把麵包發下去吧,今天也都累了,大家早點睡,明天一早還是上工。”
林肆見自己的話沒多大作用,也知道想要改變這些人絕非一朝一夕,他隻能先從自己身邊的少數人開始影響,在潛移默化中把自己的理念灌輸給他們。
“好的,來,一人一個不要搶,誰搶就得餓肚子。”
賽華佗在華工中間還是有些威望的,當下幸存者們一一接過麵包,有些人還感激的對他鞠上一躬,卻沒人理睬林肆。
“小林,他們......你也別怪他們,這些人沒什麼文化,大字都不識一個。”
林肆毫不在意的擺擺手道:“刁爺,我知道的,今天大家都累了,遭遇這種事腦子一定很亂,讓大家休息吧,我們幾個人再來開個小會。”
分完了麵包,幸存的華工們一個挨著一個,蜷縮在舊衣服和樹葉之下,陷入沉睡。
林肆給篝火裏填了把柴,叫來白天的少數知情者聚在一起。
“諸位,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林肆,不叫傻子,以前你們對我做過什麼我都忘記了,我在意的是以後你們會怎麼做。”
以前沒少欺負林肆的細狗眼神有些閃爍,不敢看這位抬手就取人性命的“傻子”,生怕對方跟他翻舊賬。
“呃......以前的事就讓他過去,我們現在都是一條船上的人,是該重新介紹一下自己,我先來吧~”
賽華佗見大家沒人吱聲,便習慣性站出來打圓場。
“我本名刁哲,大家都知道,我會點醫術,會寫幾個字,會看麵相,反正就是什麼都會一點,蒙大家看得起,有人叫我賽華佗,也有人喊我刁爺,嘿~受不起,受不起啊~”
賽華佗說完,愣頭愣腦的“石頭”緊跟著發言,舉起手道:“我,我來~!我叫洪十三,家裏排行十三,上麵有十二個姐姐,我娘叫巧雲,我爹叫洪癢,我爺......”
“哎哎哎,石頭,就介紹自己就行了,不用把你家八輩祖宗都講出來。”
賽華佗看石頭越說越離譜,急忙插話打斷了後者。
“哦......我沒啥別的本事,就是膽大,不怕疼!”
石頭說著抬手就狠狠給了自己腦袋一下,完事憨憨的傻笑,可腦袋上卻肉眼可見的起了個大包。
“這......”
林肆被他整的哭笑不得,經過自己記憶裏的對比,他猜測石頭應該是天生身體帶有缺陷,感覺不到疼痛。
“你這傻子,腦殼壞掉了?”
細狗看著石頭的傻樣,稍稍定了定神道:“林......肆哥......不,肆爺!我本名謝啟亮,由於長得這幅德行,從小就被人細狗細狗的叫,也就聽習慣了~”
“不用這麼客氣,以後都是自家弟兄,你應該比我大才對。”
細狗快速擺動雙手,笑著道:“不不不,肆爺一看就是有本事的人,不管年齡誰大,我細狗都聽您的。”
“我叫喬仁良,是個廚子,喝西北風都長肉的那種~嗬嗬~”
細狗說完,一位臉蛋圓圓慈眉善目的男子接著介紹自己。
“肆爺,您就叫他胖子,這家夥做飯有一套,不管什麼破爛食材,都能做的跟滿漢全席一樣。”
說起華工營的廚子,細狗頓時來了精神。
大家介紹完了自己,都把視線投在最後一個人身上。
林肆對這個人印象還是很深的,華工營裏的人都叫他阿福,是個剃頭匠,也是這裏唯一一個沒留辮子的華人。
他的眼窩很深,鼻梁高挺,頭發帶卷,似乎是個混血。
“我......我......”
阿福“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介紹自己,還是細狗跳出來道:“肆爺,他沒名字,就叫阿福,您也可以叫他鬼佬,半人不鬼的,連辮子也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