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一開始老木根就不讚同白戎帶著謝明淵出去,就怕會發生這種事。
謝明淵越過車轅走來,剛好白戎別開手腕從馬車上落地。
厚厚的白雪發出嘎吱兩聲。
並不輕盈的動作惹得謝明淵訝異低頭。
白戎踩踏的雪地上兩道凹陷的腳印。這腳印不深,很淺,但到底是腳印。
謝明淵自己習慣來去無痕,雲華亦是來去無痕,或者說,大多數人修若能做得到,都喜歡來去無痕不留痕跡。
以那日在靖陽宗看到的白戎作比較,白戎怎麼也不至於留下這種痕跡。
難掩訝色,謝明淵緩緩抬頭,目光移到白戎臉上。
浮雲蔽月,這張臉比月色和雪色都白,瑩白得近乎透明,比紙還薄,吹彈能破。
謝明淵又往下看,白戎露在鴉發和潔白衣領間的一小截頸項,那裏的皮膚亦是彈指可破,透白到隱隱可見青色血管,以及...還有隱沒在衣領邊緣的暗紅紋路。
謝明淵目色驟然深下。
他想到了那日在白戎胳臂瞥見的暗紅紋路。
謝明淵早就奇怪了,這紅痕是跟滴血凝符有關吧?
若有關,為什麼是在白戎身上?
而這紅痕似乎又不總是在的,昨晚便沒在白戎身上瞧見,想來,要紅痕浮起還需要條件激發。
然而無論是常在還是需要條件激發,假若白戎身上的紅痕真的是滴血凝符的功法圖,又是怎麼有的?
八卦穀的行路圖據說是大能所畫,難道白戎身上的也是那位大能親手畫上去的?
“......”謝明淵指尖一顫,簡直不敢想象。
老木根痛心疾首叨叨,得不到白戎或謝明淵半句話,氣得不行,心痛呼道:“白島主!”
白戎不鹹不淡瞥了眼謝明淵,抬手對著內門一點。
他要回去了。
老木根意會,攙扶著白戎往懶回顧裏走,動作之小心翼翼,好像白戎是什麼易碎品。
謝明淵視線凝在白戎身上。
老木根走了兩步沒聽到身後動靜,回頭,見謝明淵還杵在原地直直盯著白島主,瞳如點漆,目色晦暗,麵上表情是說不清的凝重。
呼吸一窒,老木根瞪他,惡狠狠道:“請你把黑雲送回去罷!”語氣裏沒有半點“請”的客氣,全是咬牙切齒。
“好。”謝明淵長睫一垂,一片陰影落在漆黑眼眸上,使得一雙眼眸越發晦暗。
謝明淵之前再怎麼莫名,這會兒也明白過來了——
白戎身上有傷。
且這傷跟自己有些關係。
在雪中沉寂站了會兒,謝明淵牽起黑雲背上韁繩,領著馬車回了馬廄。
不知是不是白戎身體的緣故,今夜的懶回顧又變得蕭瑟傾頹,風在圓堡紅牆之間穿堂而過,呼呼呐響。
有些修者的傷是忌諱別人知曉的,因為被人知道相當於多一層危險。
謝明淵慢吞吞安頓好黑雲和馬車,覺得磨蹭的這些時間裏夠老木根和白戎講完不想他人聽到的東西了才拔腿往白戎的院落走。
半道上遇到端著藥罐要去煎藥的老木根。
老木根把謝明淵攔下,態度很是堤防:“你往這邊來做什麼?你住的地方不在這個方向吧?”
謝明淵直言道:“我想去看看白島主。”
老木根瞪著他:“你......”
嘴巴開開合合,想說什麼,還是沒說。
白島主特意吩咐了,不許他在謝明淵身上發泄情緒。
但是什麼都不說還是好憋屈啊!
遂咬著牙,咬牙切齒說:“不用你去看,你回去休息罷!”
想來事情不是很好。但白戎修為境界擺在那裏,老木根醫術又高超,有他照料,大抵不會有多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