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自創劍招的想法之後,謝明淵渾身的氣息都變了,俊朗的麵龐上全然是認真,無比專注地握著枯枝。
集百家之長的好處就是頭腦裏儲存了各路劍譜劍法。
謝明淵是個極其聰明的人,自創不是容易的事,於是他踩在無數劍道優異的前人肩膀上,使出他學會的精髓劍法,邊練邊沉思琢磨。
有些劍法是相通的,可以不按劍譜上教的那樣一板一眼施展,融合其他劍門修者的精髓能有奇效。
而有些劍法天然不容水火,強行聯合變會非常擰巴,累贅且多餘,甚至出招都變得阻滯。
謝明淵沉浸在劍的世界裏,便這樣不停不休練了整整一天,直到日暮西沉,方知一天快過去了。
頭發早被汗濕,貼在額頭上,衣衫也變得淩亂,衣角蹭上的灰最多,白衣變成灰撲撲的色調,但整個人卻好似堅毅了一圈。
白戎來時,見到的就是這樣的謝明淵。
謝明淵是收起劍轉身才看到白戎的。
愣了一愣,謝明淵喚了一聲:“白島主?”
老木根不許他去擾白戎清靜,還說他黏人,他便再沒往白戎那邊去過,時隔了大半個月,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白戎。
白戎烏發白衣,不染一塵,靜站在覆著幾縷綠藤的院門邊上,朝謝明淵輕輕頷首。
謝明淵手腕一折,反手握著枯枝豎在背後,向院門走去,邊問:“白島主已經無礙了嗎?”
白戎清淺一笑:“本就沒什麼大礙。”
隻是輕輕淺淺的一笑,卻叫他背後炫彩的夕陽黯然失色。
謝明淵看白戎臉色變好了許多,不再是那種剔透的蒼白,便放下了些心,默默把視線從白戎臉上移開。
白戎問:“是在練劍?”
謝明淵點了點頭:“閑著也是閑著,隨便練練。”
白戎問:“沒有劍,用的枯枝?”
謝明淵仍是點頭。
白戎輕聲說:“讓我看看。”
謝明淵當他要看枯枝,稍一遲疑,將豎在身後的枯枝拿到前麵,遞給了白戎。
白戎走近一步,與謝明淵離的很近,接過枯枝,卻沒看枯枝一眼,而是接著抓住了謝明淵的手掌。
謝明淵渾身都是一僵。
白戎將謝明淵的掌心攤開。
這原本是一雙幹淨修長的手,現在卻紅著腫著,覆蓋了灰與丁點木屑。
也不嫌髒和汗,白戎指尖在謝明淵的掌心抹過,撥開夾著木屑的灰,摸到紅腫上厚厚的掌繭。
好癢。
指尖下的手一抖,謝明淵倏然把手掌從白戎手裏抽離。
謝明淵垂眸看著白戎,低聲問:“白島主?”
這樣近的距離,謝明淵怕一低頭下巴就會戳到白戎挺直清秀的鼻尖......
這樣近的距離,除了容易碰到,還能聞到白戎身上的味道......
白戎身上有一股清苦的藥味兒,但好似又不全是藥味兒,好像還混雜了某種醇厚的香...謝明淵說不上來,他胡亂地猜可能是酒,烈酒的香。
這樣的猜測剛出來,第一念頭居然是白島主是不是瞞著老木根偷偷喝酒了。
而這念頭剛一閃而過,謝明淵像是想起什麼,往後退了幾步。
白戎疑惑地看他。
謝明淵長睫微動。
沒有靈力,以□□凡胎練劍練了整整一天,大汗淋漓,他身上的味道一定不好聞。
同時謝明淵心中又有些不解。
白戎為什麼沒有絲毫嫌棄之意?
明明不熟,修為境界相差更是甚遠...甚至現在都不該再以修為論調,畢竟他身體裏帶著個妖丹,放在人修界裏,任誰見了縱使麵上不說,心裏也會嘲笑他是個怪物。
可白戎卻全然不在意,離他離得這麼近。
說起來,當時就是白戎把淪為廢人怪物一樣的他從眾人眼前帶走的。
靜了一天的心突然就波瀾了,沉浸在劍的世界裏的專注力緊跟著鬆弛下來,於是無窮的疲憊反噬一樣湧上,四肢百骸酸疼的厲害。
謝明淵麵上露出疲意。
白戎:“你累了。”
謝明淵:“並沒有很累,反而很暢快。”
這倒不是逞強,而是實話。
比起身體上的疲憊,謝明淵簡直暢快淋漓。
白戎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唇角忍不住泛起淡笑,問他:“怎麼如此癡迷練劍?”
問完頓住,方發覺自己問了個傻問題,不等謝明淵回答,自問自答般地答:“雲華有劍仙之名,你自小跟著他長大,深受影響,愛劍倒也不奇怪。”
謝明淵:“......”
謝明淵說不出來哪裏怪,但他確實是喜愛劍至極的,至於是不是受雲華影響的...他倒沒想過這個問題。
白戎將枯枝還給他,說:“方才我見你劍式中糅合了多家劍法,其中百生柳門和不二刀兩種劍路明明水火不容,你卻成功地將它們連成一氣,倒是巧妙。”
僅這三言兩語,謝明淵已經明白,白戎在劍道上也是頗有造詣,是個不容小覷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