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哥哥,信哥哥——”這時,不遠處紮著雙環髻、身著紅羅裙的小德婷跑了過來,拉住魏公子的手嘻嘻笑著說:“信哥哥,我好喜歡你做的小鳥風箏啊,我們一起去放風箏吧!”說著,用力拽著他向草坪中央跑去。魏公子一邊隨著德婷走著,一邊戀戀不舍地看著德媖的背影……
挺長時間沒有同心兒姑姑好好說說話了,德媖知道,太後去世以後,心兒姑姑一直在馬不停蹄地忙著,為太後操辦喪事,照顧痛苦生病的父皇,後來又被父皇的姨媽和小韓妃控製在慈寧宮裏,日子很不好過,所以德媖不敢再去打擾心兒姑姑。今日實在心煩得不行,才想著讓心兒姑姑給出個主意。
德媖來到小韓妃的寢宮裏,見心兒正在彎腰灑掃,小韓妃懶洋洋靠在貴妃椅上打哈欠。
德媖上前,清了清嗓子,對小韓妃淺淺行禮道:“德媖見過賢妃娘娘。”
小韓妃見是大公主來了,忙坐正身子笑道:“是媖兒來了呀!快坐快坐。”
德媖道:“不坐了,我找心兒姑姑說點兒事,不知道韓娘娘可準許嗎?”
小韓妃哪裏敢得罪公主,忙點頭道:“準許準許!”又轉頭對心兒道,“心兒,既然公主有事找你,你便去吧!”
心兒向小韓妃道過謝,便衝德媖一笑,二人一前一後來至偏殿。
“媖兒,你怎麼來了?好久沒見你了,你還好吧?”心兒在偏殿的黃花梨長椅上坐下道。
德媖也在長椅的另一端坐下,苦著小臉說:“好什麼好!心兒姑姑,我快鬱悶死了!”
心兒微微一怔:“媖兒,你怎麼了?為何鬱悶,出什麼事了嗎?”
德媖垂頭喪氣道:“還不是因為韓珪那個討厭鬼!”
心兒有點明白了,笑道:“哦,我們的大公主是不是因為韓公子害相思病了呀?”
德媖嗔怪地看了心兒一眼道:“人家心裏難受著呢,姑姑竟還拿人家開玩笑!哼,壞姑姑,不理你了!”說著,生氣地別過身子,小嘴巴噘得像一朵石榴花。
“好啦,姑姑不同你玩笑了。”心兒微笑著說,“你找我來到底有什麼事?和我要韓珪嗎?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裏啊!他真的沒告訴過我,也沒給過我任何消息。”
“姑姑,我不是不相信你。”德媖轉過身子,十分認真地道,“我是想請姑姑幫我出個主意,怎麼樣才能找到他呢?我都去宮外找他好幾次了,也求父皇派出禁軍去尋找他了,可他卻一直杳無音信。姑姑,你就替我想個辦法吧!韓珪他必須回來,否則,你怎麼同他解除婚約,和我父皇在一起呢?”
心兒心中微微一驚,點點頭道:“你說得有點兒道理,韓珪是該回來了。讓我想想。”說完便低頭思忖起來。
須臾,心兒抬起頭來道:“媖兒,韓珪的老祖母怎麼樣了,還好嗎?”
德媖道:“她還算不錯,我去看過她老人家幾次,隻是有些病病歪歪地躺在床上,嘴裏直叫珪兒,想必是想念孫子了。”
心兒轉了轉眼睛,道:“有了。咱們就通過他祖母將他引出來吧!寫一張尋人告示滿大街貼出去,就說韓珪的老祖母病危,讓他見告示後火速回宮。韓珪是個極孝敬的,見到這告示肯定會回來的。”
“好好好,這個主意不錯!”德媖轉憂為喜,拍手笑道。
並即刻拿來筆墨紙硯,將尋人告示寫好:“韓珪,你老祖母病危,見告示後火速回宮。”想了想後麵又加上一句,“太後已薨逝,恕你無罪。”落款人是:心兒、德媖。
二人一起動手,將告示複寫了幾百張。直忙到天黑,德媖叫來幾名侍衛,吩咐他們出宮到京城街麵上去張貼告示,每個顯眼之處都貼上。
三天之後,韓珪果然現身了!
原來,韓珪自從得知心兒鍾情的人是皇帝之後,便知道自己犯了大錯,為了不使自己再錯下去,他便於婚禮的前一天晚上悄悄離宮出走了。他沿著京城南下,四處遊曆,走了不少地方,路上見到不平之事,便拔劍相助,像個獨行俠一般過了幾個月。心裏終是有些放不下,越來越思念起宮裏的幾個人—— 他的老祖母、心兒,還有那小丫頭德媖、皇子德昭等。便返回了京城,又不敢貿然回宮,怕被太後治罪,便在京城一家客棧住了下來。白天到市郊野外去打獵,晚上回客棧,把獵物交給老板,賣些小錢維持生計。那天回客棧的路上,驀然見到貼在城牆上的告示,得知了老祖母病危的消息,心中急切,便急急返回皇宮,奔向祖母住處,見祖母安好地躺在床上睡著,這才放下心來。
德媖終於盼到韓珪回來,驚喜得險些跳起來將他緊緊抱住,虧得心兒在一旁小聲提醒她:“矜持!矜持!”她這才收起一臉燦笑,佯裝成生氣的樣子,瞪圓眼睛指著韓珪道:“你還知道回來呀!我還以為你死在外麵了呢!”
韓珪也假裝生氣道:“哼,還不是被你騙回來的嗎?我祖母好好的,你怎麼說她病危呢,你知道我有多著急嗎?”
德媖雙手叉腰道:“不這麼說,你能回來嗎?你跑什麼呀,跑能解決問題嗎?你一走了之,心兒姑姑怎麼辦,她要一直背著你未婚妻的名分不得解脫呢!”
“我……”韓珪沒話說了,隻得尷尬地撓著頭,紅著臉看著地麵。
心兒笑笑,道:“好啦好啦,人回來就好辦了,德媖,你先讓韓珪回住處歇歇吧,他剛回來,還累著呢!”
德媖小嘴一撇道:“哼,他累什麼累,一個大男人家!”又對呆立著的韓珪道:“走吧,我幫你去收拾收拾你那狗窩去!”
韓珪回過神來,乖乖跟在德媖後麵走了。
心兒衝著他倆的背影笑笑,也回慈寧宮去了。
第二日午後,德媖便約上心兒,押著韓珪到皇帝麵前請罪。
韓珪跪下叩首道:“罪臣韓珪見過陛下,韓珪為逃婚私自離宮,請陛下治罪。”
皇帝看到韓珪回來,心下暗喜,溫和對韓珪道:“太後安排的那樁婚姻的確有些不妥,你既然已經回來,又已知錯,朕便恕你無罪,你還留在宮中做大內護衛吧!隻是你與心兒的婚約,你打算如何處理?”
韓珪忙道:“韓珪已寫下一紙文書,同意與心兒解除婚約。”說罷,將文書呈給皇帝。
皇帝看罷文書,麵露喜色,道:“如此甚好,韓珪你的確是個明白人,朕不會虧待你的,你且下去吧!”
韓珪謝恩後出去了。德媖向皇帝說:“父皇,沒什麼事的話孩兒也退下了。”皇帝衝她點點頭。
德媖便飛奔出去,追著韓珪一起走出大殿。
殿內便隻剩了皇帝同心兒。
皇帝含笑看著心兒,道:“心兒,你自由了!”
心兒淺淡一笑道:“離著自由還差幾步,我現在還是慈寧宮中的奴婢呢!”
皇帝正色道:“放心吧心兒,你不會一直是奴婢的,匡胤從未將你當作奴婢看待,若是你願意,我即刻將你從慈寧宮調出,讓你重回我身邊,如何?”
心兒搖搖頭:“不,心兒不是那個意思,說好了兩年便是兩年,如果皇上強行將我調出的話,其他人會不服的,會私下裏說皇上出爾反爾的。心兒不願皇上授人以柄,情願再忍耐些時日,這樣別人就沒任何話說了。”
皇帝心中一陣感動,上前兩步,握住她的手,道:“心兒,你總是時時處處為我著想、維護我、替我分憂,真是委屈你了!我趙匡胤何德何能,今生能得到你這樣好的紅顏知己,我真是三生有幸!”
“皇上謙虛了,皇上才是頂天立地安撫天下的英雄人物,能得到皇上垂愛,才是心兒的三生幸事!”心兒甜甜笑著說。
“不許衝我這樣笑,你這一笑,朕便受不了了!”皇帝俯下高大身軀,一把將她抱住,再一用力將她橫著抱起,走入內室,將她輕輕放到龍床上。
“皇上——不要啊!小韓妃那裏還等著我回去呢!讓她知道了,不好!”心兒心慌意亂地說。
“管她呢!朕想怎樣便怎樣!”說罷,皇帝將紫綃幔帳放下,不管不顧地撲過來,熱烈親吻著她……
心兒如同被美酒醉倒一般,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盡情享受著他狂潮巨浪般的親吻和愛撫……
一直到黃昏時分,心兒才回到慈寧宮中見過韓妃娘娘。
韓妃的消息非常靈通,已經知道了韓珪回來以及與心兒解除婚約的事,心裏一陣恐慌,看來皇帝同心兒之間的一大障礙已經解除,兩年期限一到,他倆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在一起恩愛甜蜜了,到時候更沒自己什麼事了,自己還不得在這慈寧宮中望穿秋水獨守空房到白頭嗎?真是悲劇啊!不行,我一定要想辦法在兩年之內弄死她,有她沒我,有我沒她,哼,咱們走著瞧吧!
“你幹什麼去了,混到現在才回來?你這兩日頻頻告假,像什麼樣子?”小韓妃對著心兒一臉怒容地質問道。聞到她身上一股濃重的龍涎香味,這是皇帝身上特有的氣息,小韓妃更是氣得臉色煞白,瞪圓眼睛怒視著她,恨不能將她生吞活剝。
“我……”心兒有點心虛,低著頭囁嚅道,“公主找我有事,有些事情要幫她處理,所以耽擱了,請娘娘恕罪。”
“哼!少拿公主說事,你是去私會皇上了吧,一身的臊味,剛親熱完了回來吧!”小韓妃一邊冷笑著說,一邊伸出尖利的戴著金甲套的指甲,向著心兒的眼睛狠狠戳去,差點把她的眼睛戳瞎,痛得心兒一聲尖叫,向後一躲,道:“娘娘,你要虐待侍女嗎?你難道忘了皇上的聖旨了嗎?”
“休拿皇上嚇唬我!我韓芝華從不虐待侍女,我隻會寵愛你!”小韓妃咬著牙衝著心兒逼近過來,狠狠地命令道,“給我跪下!”
心兒隻得跪下。小韓妃上前兩步,猛地用一隻手揪住心兒的頭發,另一隻手捏住心兒下巴,兩隻眼睛直勾勾瞪著她那張酒紅色的櫻桃小口,道:“這小嘴真是誘人啊,本宮也好想嚐一嚐。”
說罷,俯下身子貼近心兒的臉,將她的櫻唇吸住,張開牙齒對著她的嘴唇就是狠狠一口!痛得心兒大叫一聲,嘴唇上的鮮血“嘩”地流出。
小韓妃陰森地笑著道:“舒服吧,皇上也是這麼寵愛你的吧?”
又扯住她的一綹頭發,冷笑著道:“這青絲真美,真迷人啊,待我拔下一點兒欣賞欣賞。”說罷,一用力,將心兒的一綹秀發拔下,痛得心兒又是一聲慘叫,頭皮處的鮮血忽地滲出。
小韓妃陰森森看著心兒,慢慢拿出手帕,擦著心兒嘴唇上的血跡道:“很好,你的嘴唇很甜很軟,青絲又長又美,怪不得皇上那麼喜歡你,光義表哥也時常惦記著你。光義表哥還沒有得手吧?哪天我把他叫過來,讓他也嚐嚐你的味道如何?”說完,變態地哈哈大笑起來。
“瘋子!”心兒瞪著她,心裏暗暗罵著。
“今天的事不許告訴皇上,否則,我就真的把光義表哥叫來,到時候叫他們兄弟相殘,搞得這皇宮不得安寧!”小韓妃惡狠狠對心兒道。
正說著,忽聽門口有內監通報:“皇上駕到——”
小韓妃嚇得一個激靈,忙指指內室對心兒道:“你躲進裏麵去,不許出聲!”
心兒站起身,進了內室。
須臾,皇帝進來了,見房內隻有小韓妃在,便問:“怎麼隻你一人,她們呢?”
小韓妃跪下道:“回皇上,心兒去禦膳房傳膳去了,倩兒有事請假了,露兒和晴兒在寢房裏,她倆值夜,還沒過來呢。”
“哦!”皇帝點點頭。心兒走後,他有些不放心,怕小韓妃找碴兒整治她,便特意來慈寧宮看看。
“皇上還沒吃晚膳吧,要不等下同臣妾一起吃?天色已晚,不如皇上今日就別走了,在這裏歇息一晚,同臣妾共度良宵如何?”小韓妃滿麵笑容道。
皇帝一聽便道:“不了,朕已經吃過,就是來這裏看看,沒什麼事的話朕便走了,還有一堆的折子要看呢!”說罷,轉身走出宮殿。
“臣妾恭送皇上。”小韓妃暗自鬆了口氣。
過了幾日,符蓉來拜見小韓妃。
小韓妃見符蓉打扮得越發雍容華貴,著一襲胭脂紅色緙絲泥金如意雲紋錦衣,頭戴一年景的華麗大花冠,耳垂上一對鑲珠銀絲流蘇金耳環閃閃爍爍,稱得她那張臉越發俏麗貴氣,也越發氣勢淩人,竟有種母儀天下的皇後派頭。小韓妃心裏便有幾分懼她,笑著起身將她讓到貴妃椅上,道:“表嫂來得正好,本宮這幾日心裏堵得慌,正盼著有人同我說說話呢!”
符蓉不客氣地坐到貴妃椅上,也笑道:“我這幾日也是心中鬱悶得很,特想找個明白人說說體己話。”邊說邊用一雙丹鳳眼瞟著一旁立著的心兒。
“心兒,你去偏殿收拾一下吧,那案幾上都一層灰塵了,你好好擦擦去,再把地板重新擦一遍。”小韓妃找借口將心兒支走。
心兒說了聲是,便出去了。
符蓉斂起笑容對小韓妃道:“娘娘也聽說了吧,那韓珪回來了,皇上竟一丁點兒也沒治他的罪,還允許他和心兒把婚約給解除了。那婚事可是太後親口指下的,竟然說廢便廢了,你說皇上是不是做得過分了些,他這心裏還有太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