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功遂身退(3 / 3)

先帝的兩個兒子都死了,趙炅並不為他們傷心,真正讓他傷痛的是他的長子趙元佐的發瘋。

幾個兒子中趙元佐與他長得最像,而且聰明伶俐,隻是體質不好。不過自從那年被心兒治愈後,也再沒犯過病。趙炅本打算立他為太子,培養他將來做皇帝。不料,那天趙炅因事斥責了三弟趙延美,又下令要將趙延美貶到偏遠的房州。(趙延美也是趙炅的心中刺,大概是害怕他會效法當年的自己上演“兄終弟及”的一幕)一向與趙延美交好的元佐便替三叔苦苦求情,趙炅不允,還因此責怪了元佐一通,並且更加遷怒於趙延美,指責趙延美教壞了元佐,還故意在元佐麵前暴打了趙延美一通,把趙延美打得渾身鮮血淋淋,並揚言若是趙延美再犯錯便要殺了他。元佐自小就有病,心性脆弱,見不得流血殺戮之事。當年心兒也曾警告過趙炅,不能讓元佐見到流血殘忍之場景,否則,他的病還會再犯,但趙炅一時生氣將這事給忘記了,於是元佐憂憤恐懼之下便犯了病,突然間狂笑不止,忽而又失聲痛哭,直至昏厥過去。從此以後這孩子就喪失了理智,不停地胡言亂語,情緒失控。得知趙延美因病身亡後情況變得更加糟糕。甚至會不時指著趙炅的鼻子罵胡話,氣得趙炅暴跳如雷,遂命人將元佐押進偏殿,幽禁起來。

趙炅為此頭疼心痛不已。

做皇帝的這些年裏,他幾乎一天也沒有好受過,一顆心每日都揪得緊緊的,夜裏經常失眠,稍稍睡過去就會噩夢連連,頭發也是大把大把地脫落。不到五十歲的人,已是白發蒼蒼、皺紋堆累,蒼老得像是一個古稀之人。他覺得自己這些年分明是活在一座監牢裏,一座用自己的惡行築起的精神牢獄。

趙光義做皇帝二十年後。大宋皇宮裏,宋太宗病歪歪地躺在榻上,已是白發蒼蒼,累累皺紋堆積滿臉。一個月前,他患了一場怪病,頭痛不止,手腳發麻,幾乎無力下床,所有的太醫都診治無效,病情反而越來越重,幾乎說不出話來。於是,三皇子趙元侃便令臣子們在全國各地尋訪名醫,召進宮中來為父皇治病。

這一日,一名太監引著一位蒙麵女子走進來,對太宗道:“陛下,這位是蒙麵女神醫名叫沛瑤,她聽說陛下病了,特意進宮來為您診治。”

太宗抬起眼睛看了看她,微微點點頭,向太監揮了揮手,太監便下去了。

女醫將藥箱放下,從裏麵取出一支銀針,對太宗道:“陛下,我要為您施針灸了,可能會有些疼,您忍一下吧!”說罷,手持銀針向著太宗的中庭穴狠狠一紮。太宗隻覺身子猛地一痛,想大叫一聲,卻是口中嘶啞,發不出任何聲音來。女醫又用銀針紮了他的太陽穴和耳門穴等多個穴位。太宗隻覺得一陣陣劇痛一波波襲來,張口想叫人,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手腳也麻木得幾乎失去知覺。他隻能慍怒地瞪著女醫,竟覺得這女醫的聲音和眼睛有些熟悉,似乎在何處見過,卻怎麼想不起來了。

忽然間,女醫一抬手將頭上的麵紗撩開,衝著他微微笑了一下。太宗猛地驚住,目瞪口呆、驚愕萬分地看著她……

女醫衝他咧嘴一笑,俯到他耳畔低聲而清晰地說道:“沒錯,我是心兒!”

太宗吃驚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說不出任何話來,隻得呆若木雞地瞪著她。隻聽她在他耳畔緩緩說道:“我沒有死,他也沒有死。我們當年都是詐死的,他還好好地活著呢!是他派我來懲治你的。我要讓你在生不如死的折磨中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罪孽……怎麼,你還不承認自己的罪孽嗎?當初,是太祖一時心軟放過了你,還把皇位讓給了你,希望你能好好地治理天下,造福百姓,善待親人。開始幾年你表現得倒不錯,文韜武略,統一了南方,又滅掉了北漢,可你卻不懂兵法,又剛愎自用,致使伐遼慘敗,楊家將士慘死,你守內虛外,致使大宋積貧積弱,百姓遭殃。你還殘害親人,虐待宋皇後,暗殺皇子德昭,德芳也莫名死去,趙延美更是被你逼迫得抑鬱而死,你的長子趙元佐也因此受刺激精神錯亂!你的心真是太狠毒了,辜負了太祖對你的一番期望。所以,我必須對你進行懲治!”說罷,舉起銀針對著他的眉心狠狠刺去!

太宗已是麵無人色,渾身顫抖,又動彈叫喊不得,隻能瞪大眼睛、張大嘴巴呆呆看著她。

紮完了針灸,女醫從容收拾起醫箱,把麵紗重新覆到麵上,然後衝著太宗笑了笑,便轉身來到外室,對著那位太監道:“我已為陛下治療完畢,本來他的壽命隻餘三個月,現在看來可以再活一年。”說罷,便告辭而去。

自此,太宗便日夜癱在床上,全身麻痹動彈不得,也說不出話,發不出聲音,隻是不停地流淚、歎氣。如是一年後,終於駕崩而逝。

大宋皇宮內哭聲震天亂作一團的時候,華山之中確是一派靜謐祥和、鳥語花香。

陶隱站在一片葡萄架下采摘葡萄。木瀟給他打下手。一串串紫瑩瑩的“水晶珠子”被小心翼翼剪下枝頭,再用清水洗過,一顆一顆摘下來,放到特製的木桶裏,準備釀成葡萄美酒。今年要多釀一些,因為夫人沛瑤和老祖陳摶都喜愛飲那美酒。

沛瑤在一旁忙著晾曬藥材,嘴邊噙了一絲甜美而安然的笑意。她依舊那般年輕貌美、清麗出塵,一雙大眼睛靈慧動人,仿佛時光的輾轉在她臉上留不下任何痕跡。這令陶隱公都有些害怕了,經常捧著她的麵孔說:“難不成我的夫人真的是位神仙嗎?你永遠是一副少女的模樣,而我卻越來越老,這可如何是好?夫人會不會嫌棄我這個老頭子啊?”

沛瑤隻好笑著安慰他:“不會的,你並沒有老啊,你這叫成熟,男人越成熟才越有味道!”

附近的水塘邊,桐歡在浣洗衣裳,一旁蹲著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在玩著水盆裏的幾條小銀魚。

小女孩是桐歡和木瀟的女兒,名叫如畫,生得眉目如畫,冰雪可愛。

如畫玩膩了小魚兒,便抬起頭來,細聲細氣地對桐歡道:“娘親,如畫有個問題想問您?”

桐歡抬起頭來,衝著女兒慈愛地一笑,道:“寶貝,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如畫道:“為什麼娘親管外祖父的夫人叫姑姑,而不叫娘親呢?外祖父是娘親的父親,父親的妻子不是應該叫娘親的嗎?”

桐歡咧著嘴笑道:“寶貝啊,這個事情說起來話可就長了,等你長大了娘親再講給你聽好不好?”

如畫瞪著一雙水晶般澄澈的大眼睛道:“可是如畫已經長大了,娘親就講給我聽吧,如畫最愛聽故事了!”

桐歡便笑盈盈道:“好吧,我的小如畫的確已經長大了,娘親就把外祖父和外祖母的故事講給如畫聽!許多年以前啊,外祖母是個特別漂亮又特別聰慧的小姑娘,十六歲的時候被山匪搶劫到了一個道觀裏,隨後被一位年輕英俊的大英雄給救了,這個大英雄就是你的外祖父,從此啊,他們兩個就相愛了……”

桐歡講得繪聲繪色,把如畫聽得幾乎入了迷。

剛講到一半,沛瑤就興衝衝邁著蓮步過來了,衝著母女倆高聲說道:“桐歡、如畫,你們倆幹嗎呢?快回去吃葡萄吧!如畫,你外公給你留了好大一盆呢!你不是最愛吃葡萄嗎?”

如畫不耐煩地說道:“外祖母,不要打攪人家好不好,人家正聽娘親講故事呢!這個故事好好聽啊,真是太有意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