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白虎真名叫婷婷，婷婷玉立的婷。婷婷玉立這四個字，本身就有種妖豔感。
白虎來夜來香上班的這年，古鎮也去掉了虛假的“小康縣”帽子，重新又戴上了正兒八經的“貧困縣”帽子。公元2003年，國家又減免了農業稅，人民群眾的生活逐步有了好的改善，農民種田的苛捐雜稅也全免了，後期又給了種田的補貼。做生意的商人們也免除了各種稅收，形勢一片大好。
人民群眾敲鑼打鼓，起著大戲，滿城歡慶。
那個父母官在七十萬人民群眾的唾罵聲中灰溜溜地調離走了，這期間，新任父母官上任後，把古鎮真實窮困的情況向高層如實彙報，及時有效的扭轉了局麵，救人民群眾於水深火熱之中。他就是人民群眾公認的有正義感的父母官——李忠傑。隨後，古鎮又相繼曆任了一位想人民之所想，急人民之所急，真心為人民服務的父母官——張明體。他們高瞻遠矚地站在人民群眾的立場上，夯實全方位打造古鎮新麵貌，讓群眾過上了稱心如意的富裕生活。
這期間，古鎮人民群眾真是雙喜臨門。
國家又撥給了古鎮不少的扶貧款，各種扶持項目也悄然地進入了古鎮。
古鎮開始大搞城鎮建設了。
“老板”和“老總”這兩個詞，就是從這時候開始興起來的。大到開發商，民營企業領導幹部；小到擺地攤，收雞子，賣貨浪的。
古鎮不大，雖然人們還沒有完全擺脫貧困，但大街小巷開設的賭場，比中國澳門還要多，當時，流傳的一句順口溜說：“十億人民九億賭，還有一億鬥地主。”十賭九假，古鎮光靠來牌為生的女性就多達五千人之多。她們都是經過“特殊”培訓過的，啞語，比手勢，口竅等，樣樣精通，隻要你到古鎮來，好色好賭的話，恭喜你，不出多久，你就神不知鬼不覺地死定了。好多外來的開發商和投資商幾乎全死在了這裏。當時因賭博傾家蕩產，家破人亡的人數，每年呈翻倍的趨勢上升。
這裏說的“死”，不是人死了，而且輸得淨光光的意思。不光社會上賭，連各單位的領導也紛紛賭將起來，而且數額非常巨大。這本是社會上刮起的一股歪風邪氣。
某園區主任，在這貧困級縣級，號稱賭王，一晚上就能輸掉上千萬元，而且麵不改色，氣不發喘，事發舉報被審查時，供出古鎮136名副科級以上幹部參與過豪賭，賭資幾年來合計達十個億，成為中央巡視組督辦的要案。古鎮是讓你想不到的賭城，官員幾乎是全部參賭。
假賭創始人叫棍，他長須飄飄，馬尾翹翹，腳蹬尖口老布鞋，上穿對襟小棉襖，一副仙風道骨狀，是個常年不上班吃空晌的鄉村教師，五千名會假賭的女性都是他的徒子徒孫。當然啦，會假賭的男人們也有兩千人之多。
棍是白虎的第一個客人。
白虎的家鄉離古鎮大約四十公裏——荷塘縣。荷塘也是個曆史悠久的古鎮，曆來為兵家必爭之地，最著名的是古塔悄然聳立，見證著朝代的變遷與人世的滄桑，成為曆史的守望者。民謠中常說；荷塘有一塔，離天一丈八。
指的就是城內的文峰塔。
白虎小時候也屬超生對象，家裏怕擔當不起受巨額的罰款，三歲時就被“認”出去了，說“認”好聽些兒，其實都是被家裏賣掉的。
白虎有著嬌媚的容顏，纖細的體型，時常含羞的微笑，清澈的眉眸間總有無限風情，平時還有一種無知才無畏的傲氣。
白虎就是白虎，她不是千百年前愛情故事裏的那隻癡情的白狐。陳瑞演唱《白狐》時，淒淒婉婉，悲悲切切，哀哀怨怨，淒美動聽的歌詞裏，有著白虎的影子，白虎長得像白狐。
白虎不滿十七歲就來夜來香了。
白虎不會唱歌，更不會跳豔舞，隻會對客人一般的陪聊、陪酒，和冷美人一個球樣兒。
在我的印象中，她從來到夜來香再到無聲的消失，也沒學會唱歌，跳豔舞。
白虎嗓門粗，沒有音樂細胞，所以不學唱歌；白虎脫光衣裳，全身上下沒有一根毛，連胳肢窩都沒有一根毛，所以不跳光肚舞。
白虎是奇女，天然的尤物。
在我們豫西南民間傳說中，這類不長毛的女孩叫“白虎”，娶回家是要“妨男人”的。古時候常用於消災，避邪，除黴氣時用的。要和她婚配的隻能是“青龍”，坊間常說：天王蓋地虎，青龍配白虎。
當一個男子運氣不佳時，算命的都會說，“去找一個白虎衝衝喜吧。”
看來，白虎在茫茫人世間也是奇缺的。
古鎮的十幾個鄉鎮，每逢春季便會起春會，逢會必有賭場，四麵八方的賭鬼們都會聚集在一塊兒——豪賭一把，每到起會都要賭死幾個人。
會上來的牌叫牌九，三十二張。賭法是四個人，一人做莊家，三家起牌，圍觀的也可把錢壓在三家任何一門牌上，也可帶兩家贏，本地人叫帶雞娃。這種來法短、平、快，四門都起兩張牌，比大小點，和莊家點一樣的屬莊家贏，莊家有特權，但是也分天地人鵝長文雜，老千沒有猴子大，最大的點是丁三配方侯六猴王爺，通吃。
棍雖然牌技很高超，但圍觀的賭徒們裏三層外三層的，眾目睽睽下，心一虛，玩假的招數使不出來。大總也趕上人背，牌點也背，幾道會趕下來，輸了個一塌糊塗。錢不但輸光了，又在賭場上使了放款人的“衝”。“衝”就是賭場上的術語，也就是比高利貸還高的高利貸。
“衝”有兩種：一種是用一萬元當場扣下五百元後再給你用，還時你還要還一萬元，這叫九五衝，另一種“衝”是九零衝，一萬元扣一千元，還時還得還一萬元。
光棍點兒的人，常在賭場混的往往用的九五衝，而麵生的，不常在賭場混的往往用的是九零衝。
這種衝，三天之內必須還。不還的話，三天後又翻一次，再出三天同樣的利息，以此類推。賭場上，一般人是不敢使衝的。
後來又發明了一種更考金的衝，叫“跟屁股衝”，放這種衝的往往是主家，也就是開賭場的。
看你輸紅了眼，手裏沒錢了，還想翻本，主家就幫你抽車，抽車的意思就是借給你錢。這種衝免息，贏了當場還錢，給主家打個喜麵，也算是還息了，輸了有專人跟你去家裏討要，錢不過夜，這叫“跟屁股衝”。
棍用過九五衝，也用過九零衝，輸紅了眼的棍大喊一聲：“主家拿錢來。”
棍又使上了跟屁股衝。
片刻功夫，棍又把跟屁股衝輸完了。兩個人高馬大的打手緊跟著他回古鎮拿錢。棍心知肚明，家裏沒有一分錢了，這可怎麼辦呢？
棍心生一計，把兩個打手領進牛肉湯館，安排完飯菜後，順便拐下廁所，溜了。
自此後，棍在道上消失了半年有餘。在夜來香偶遇白虎衝了喜後，時來運轉了。先說他躲進旅館裏專職研究牌技，發明創造了古鎮特色牌技“小紅旗”。這種牌技是以說暗語為主，兩個搭檔配合得默契，紙牌，麻將牌通用。
打個比方說，四個人打麻將，你贏二五餅，暗語口訣的1——5餅是鑽、上、下、嘴、碰，你就隨便說家常話一樣，話中帶出上和碰子，例如，你說，“上次你借我多錢呀，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