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孫誌忠這麼一說,王衛國停了下來。陳昌平不是本村人,是許多年前不知道誰丟在村口的,靠吃百家飯長大。他從小就不討村裏人喜歡,曾經有一次獵戶打獵晚歸,看見一道白影子在街上晃來晃去,把幾個獵戶嚇了個半死,結果一看才發現是陳昌平赤身裸體閉著眼走著。有膽大的上去拍了他一下,沒承想他立刻尖叫一聲,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全身抽搐。
還有一次,村裏人好幾天沒看見他,由於是個孤兒,也沒人多在意。後來幾個小孩去後山玩,發現他睡在亂墳堆露出來了的破爛棺材裏,差點把小孩們嚇死。老人們都說,這個娃兒八字太陰,注定一輩子命裏沾鬼,全村人都離他遠遠的,也就是唐叔(巴頌)對他挺好。這次葛布來村裏招人,村支書二話沒說就把他推出去換了糧票。
王衛國本來就挺討厭他,但是回頭看了看一地的大小行李,想著要是陳昌平跑了,沒人扛這些東西,接著又追了過去。
這時陳昌平進了林子,已經看不見人。王衛國緊追著穿過橫七豎八的雜草亂樹,看見陳昌平正站在一棵樹前,雙手摸著樹幹,仰頭不知道在看什麼。
“小兔崽子,跟我回去!”王衛國伸手拉著他的肩膀。當陳昌平被扳過身子,王衛國看見他的臉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四
孫誌忠這時也追過來,看到陳昌平,立刻驚叫起來!
“哥,你們這是怎麼了?”陳昌平奇怪地看著王衛國。
孫誌忠剛想說話,卻被王衛國使了個眼色製止,連忙閉上嘴,隻是時不時地偷偷瞄著陳昌平。
“沒事,”王衛國盡量使語氣放平靜,“這不是擔心你嗎?”
陳昌平本來就少言寡語,又總是受人欺負,也沒把這件事多放在心上,又抬頭看著樹頂:“哥,我總覺得這棵樹上麵有什麼東西呢。”
孫誌忠驚恐地後退幾步,就算是王衛國膽子大,也覺得頭皮發麻,不自覺地往樹上看去。層層疊疊的樹冠上滿是寬大的樹葉,連陽光都透不進來,根本看不到有什麼東西。脖子仰得久了,自然酸痛,正當他要低下頭時,一滴液體從空中落下,偏巧落進了他的嘴裏。
一股又鹹又黏的血腥味讓他忙不迭地“呸”個不停,樹上傳來一陣“簌簌”的響動,三個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一團巨大的黑影砸斷了樹枝,正落在三個人中間。
孫誌忠“哇”的一聲,扭頭就跑。那團東西撲起一陣塵煙,王衛國也給驚得心驚膽戰,急忙抽刀在手,也不管那是什麼,揮手就是一陣亂剁。
那團東西絲毫沒有抵抗,任由王衛國剁了半天,用刀拄著地喘著粗氣時才看清楚,不由得啞然失笑:這隻是一條死去的大蟒。
這條大蟒起碼有四五米長,水桶粗細,已經被王衛國剁得血肉模糊,顯然在落下來的時候就已經死去多時。
“哥,這條蟒蛇怎麼長著兩隻人手?”陳昌平站在對麵,指著蟒蛇腹部說道。
王衛國心裏又是一驚,心說這陳昌平看不出來膽子還挺大,比逃跑的孫誌忠強了不是一點半點。當下他也是好奇心起,繞過蛇屍,正看見有兩隻手從蛇腹中探出。一隻手裏還拿著把匕首,另一隻手上麵戴著一串通體透綠的佛珠,泛著幽幽的綠光,看來是個好東西。
王衛國琢磨了一下,頓時明白了其中的蹊蹺,他單手操刀劃開蟒蛇肚子,一大塊圓柱狀的東西從裏麵滾了出來——是一具屍體!
看來這個短命鬼不知道為什麼進到萬毒森林腹地,竟然被蟒蛇吞了。蟒蛇的習性是捕食了獵物,在還沒有消化完全的時候,會爬到樹上躲避猛獸的攻擊。被它吞進去那個人在還沒有被胃液消化掉的時候,用手裏的匕首豁開蟒蛇肚子,結果人蛇俱亡!
王衛國看著那串佛珠,心裏貪念大起,揮刀把屍手剁下,取了佛珠,隨便在衣服上擦擦就戴到手腕上。
“哥,死人的東西不能亂動,”陳昌平勸阻道,“會招鬼上身的!”
王衛國哼了一聲,心裏暗想,現在最像鬼的就是你了,隻不過你不知道罷了!當下他也不再理陳昌平,蹲下身忍著陣陣惡臭,想看看屍體身上還有什麼值錢的物事。
屍體被蟒蛇消化得差不多了,像根白油油的蠟燭融化在一起,早分不清什麼模樣。他用刀撥拉著屍體,忽然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在屍體腦袋的位置,居然還長了一個滾圓的腦袋,像是一個巨大的瘤子。
屍體的軀幹已經被扭曲得非常厲害,像是用力擰卷的抹布,不過從肩膀位置,依稀還能看出有兩條胳膊和屍體粘在一起!
難道死了的這個人是個雙頭四手的畸形人?
他記得小時候,村裏有個媳婦懷胎時回娘家,到了大半夜娘家還沒等到人,就打著燈籠去找,終於在一片亂墳崗子找到了。媳婦挺著大肚子,手裏拎著竹籃在墳地裏轉悠,家裏人找到她時,她居然還以為是白天,走了沒多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