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芳青聽到這裏把頭扭了回來,瞪著高峰說:“不是讀了幾本月夜的作品就能了解他這個人的。”
高峰說:“你說的沒錯,我確實不了解他,不過我發現了一個問題。”
朱芳青好奇地問:“什麼問題?”
高峰回道:“有人說月夜的創作的過程中遇到了瓶頸,為了突破自己的瓶頸他改變了寫作方式,不過我對這點並不認同。與其說月夜是改變了自己的寫作方式,倒不如說從《幽靈自白》開始就不是月夜的作品,所有的書都是由他人代筆,最後不過是署了月夜的名字而已。”
朱芳青突然情緒激動地叫道:“你胡說!如果你敢再說一遍的話,那我就要告你誹謗!”
“我胡說?”高峰瞪著朱芳青足足有十秒鍾的時間,接著講道,“當然,作為月夜唯一的編輯,恐怕在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人比你更加了解月夜的作品了。請問,你怎麼解釋《幽靈自白》這本書?”
“它……它……”朱芳青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起來,以至於她沒有辦法完整地說完一句話。
高峰替朱芳青講道:“它根本不是月夜寫的,對吧?”
朱芳青眼睛怒睜,一時間呼吸停了下來,臉色變得蒼白。
蕭月是月夜的書迷,月夜的每一部作品她都看過不止一遍,對於《幽靈自白》這本具有爭議性的書她寧願相信那是月夜陷入低穀時的作品,不過看到此時朱芳青的反應她意識到高峰說的是對的。有人為月夜代筆,從《幽靈自白》這本書開始就不在是月夜的作品了,後麵的書隻不過寫的越來越具有月夜的風格而已。
高峰突然轉換了話題,向朱芳青問道:“昨天夜裏你在司馬勇家裏呆了近兩個小時,請問你們當時談了些什麼?”
朱芳青聽高峰談起司馬勇後變得比剛才平靜起來,沉聲說:“這個我已經向警察解釋過了,沒必要再說一次吧?”
高峰態度堅定地說:“可是我還不知道呢,希望你能再詳細的說一遍。”
朱芳青猶豫了下,最後講道:“好吧,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吧。沒錯,昨天晚上我確實去找過司馬勇,而且在那裏呆了近兩個小時,我們談的全是關於月夜的事。”
高峰多少已經料到了這點,問道:“你們想利用月夜的死大賺一筆?”
朱芳青更加驚訝地看著高峰,眼前的男人似乎什麼都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高峰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說:“這個很簡單。之前你說過月夜還有一部稿子在你手裏麵,而你又說司馬勇是一個唯利是圖的人,月夜的死無疑能提高書銷量的一個絕佳機會,他怎麼可能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
朱芳青輕點了下頭說:“你說的沒錯,司馬勇認為是這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想利用月夜的死大賺一筆。”說著她的情緒開始變得激動起來,語氣沉重地說,“司馬勇是個貪婪的家夥,不但打算將月夜新書的印量成倍的提高,而且還打算利用媒體繼續炒作月夜的死,好讓他在事件持續升溫的情況下重印月夜之前的作品。”
現在看來司馬勇確實是一個無良的商人,手下王牌作家去世後想到的卻隻是如何往自己口袋裏裝更多的錢。高峰問道:“兩個小時裏你們談的就隻有這一件事?”
朱芳青應道:“是的。原本我是想打算向他請假去看望月夜的,可是因為他的貪婪我不得不留在這裏,加班加點的為他工作、賺錢!”
高峰從朱芳青臉上看出一絲憤怒,似乎在宣示著她與司馬勇的不同,她還有那麼一絲人情味,至少想到了要與月夜的遺體告別。高峰想了一下說:“可以讓我看一下月夜最後一部作品的稿子嗎?”
朱芳青搖頭說:“抱歉,在印刷出來之前它還不能與任何人見麵,這是商業機密。”
高峰想要看看能不能從月夜尚未出版的作品中找到一點線索來,可是從朱芳青的神情來看她是絕對不會同意的。高峰聳了下肩說:“既然是這樣,那就算了吧。”說完轉身向蕭月講道,“我們走吧。”
蕭月意外地看著高峰,接著又看了看朱芳青,這還什麼都沒問到呢就要離開?
朱芳青同樣非常意外,見高峰起身當真要離開,開口講道:“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的。”
“什麼?”高峰裝著不明白的樣子回頭看朱芳青。
朱芳青說:“我是指月夜代筆的事情。”
這話似乎引起了高峰的興趣,他轉身再次麵對朱芳青,問道:“這麼說月夜真的找人為他代筆了?”
朱芳青說:“確實有人為月夜代筆,不過事情並不是像你想的那樣。月夜一直反對這件事,可是因為他和司馬勇簽定的合同關係,不得不聽從司馬勇的擺布。”
高峰又坐回到椅子,顯示出對這個話題的興趣,問道:“你能不能說清楚一點?”
朱芳青講道:“我想我對你說過司馬勇是個敢於冒險的人,他認定月夜將來必定能成為一位了不起的作家,因此從一開始就和月夜簽定了不平等條約,並將這種不平等條約變得越來越苛刻。月夜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每年他都得為司馬勇完成一部作品,這在他才華橫溢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可是一個人一旦陷入了低穀中就變得困難起來。”
高峰問道:“你是想說月夜江郞才盡了?”
朱芳青默認了這件事,接著講道:“我更願意說他隻是太累了,暫時還沒有想到個完美的題材,想要休息一下,可是與司馬勇簽定的合同卻讓他不能停下來。我記得那段時間月夜非常苦惱,甚至和司馬勇大鬧了一場,甚至威脅說自己要自殺。”
高峰打斷朱芳青的話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朱芳青想了一下回道:“創作《幽靈自白》這本書時。司馬勇在月夜的堅持下屈服了,不過他又提出了另一個條件,那就是找人為月夜代筆。開始的時候月夜強烈反對,於是司馬勇就拿出了雙方簽定的合同,如果月夜沒有新書上世的話,那他就得傾家蕩產來賠付司馬勇的損失,不得以之下月夜接受了代筆這件事。月夜對《幽靈自白》這本書同樣非常不滿意,題材是他想到的,隻是為他代筆的人並沒有寫出他想像中的世界。”
不管月夜是自願還是被逼的,作為一個書迷,蕭月不能接受這件事,向朱芳青叫道:“你要為自己說的話負責任,要是讓我知道你冤枉月夜的話是絕不會放過你的!”
朱芳青看到蕭月的話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微微一笑,略微休息一下講道:“如果說有人害了月夜,那就是為他代筆的人害了他。如果能給月夜多一點時間,由月夜自己來完成《幽靈自白》這本書,那月夜絕對能從低穀中走出來。《幽靈自白》上市後因為月夜的名氣大賣,同時也換回來了許多責罵,這讓月夜開始自暴自棄,繼續讓為他代筆的人來完成接下來的作品。”
蕭月吸了口氣,小聲問道:“這麼說月夜自《幽靈自白》以後的書都是由別人代筆的?”
朱芳青搖頭說:“不,有一部作品是由月夜親自完成的。為月夜代筆的人寫作風格越來越像月夜,人們也開始慢慢習慣,不過代筆的人畢竟不是月夜,寫不出月夜內心理想的故事。”
蕭月暗暗思索,突然叫道:“啊,我知道了,《被謀殺的伯爵》這本書是由月夜親自完成的!”
朱芳青再次對蕭月露出了笑容,接著講道:“沒錯,《被謀殺的伯爵》確實是月夜自己完成的。隨著時間的推移,為月夜代筆的人感覺自己就是月夜,完全可以取代真正的月夜,直到《被謀殺的伯爵》上市後才意識到自己與月夜之間的差距。”
高峰在這時講道:“這麼說月夜在完成《被謀殺的伯爵》後才完全從低穀中走出來?”
朱芳青變得傷感起來,輕聲泣道:“我原本以為月夜已經完全走出了自己的低穀,卻沒想到他突然對我說以後不再創作了,更沒想到他在精神病院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蕭月神色黯然地說:“月夜隻是在創作上走出了低穀,他用《被謀殺的伯爵》一書來證明自己還是月夜,隻是他的人生卻陷入了真正的低穀,並且再也沒有走出來。”
朱芳青看著蕭月,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女人似乎比自己還要了解月夜,這讓作為月夜唯一編輯的她感到羞愧。朱芳青長長地歎了一聲說:“如果他能夠獲得更多的關懷,如果從開始就沒有人為他代筆,那他或許就不會以這種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說起月夜的死總是讓人感到傷感,蕭月的情緒隨著朱芳青而波動,變得更加低落起來,為月夜的死感以婉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