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價值的衣裳,然後一切你都賠上,連自己的情緒和信仰,那不是自然?你的債權人他是,那麼,別盡問他臉貌到底怎樣!呀天,你如果一定要看清今晚這裏有盞小燈,燈下你無妨同他麵對麵,你是這樣的絕望,他是這樣無情!十"月的小村我想象我在輕輕的獨語:
十一月的小村外是怎樣個去處?
是這渺茫江邊淡泊的天;
是這映紅了的葉子疏疏隔著霧;
是鄉愁,是這許多說不出的寂寞;
還是這條獨自轉折來去的山路?
是村子迷惘了,繞出一絲絲青煙;
是那白沙一片篁竹圍著的茅屋?
是枯柴爆裂著灶火的聲響,
是童子縮頸落葉林中的歌唱?
是老農隨著耕牛,遠遠過去,
還是那坡邊零落在吃草的牛羊?
是什麼做成這十一月的心,
十一月的靈魂又是誰的病?
山坳子叫我立住的僅是一麵黃土牆;
下午透過雲霾那點子太陽
一棵野藤絆住一角老牆頭,斜睨
兩根青石架起的大門,倒在路旁
無論我坐著,我又走開,
我都一樣心跳;我的心前
雖然煩亂,總像繞著許多雲彩,但寂寂一灣水田,這幾處荒墳,
它們永說不清誰是這一切主宰
我折一根柱枝,看下午最長的日影
要等待十一月的回答微風中吹來。
對殘枝
梅花你這些殘了後的枝條,
是你無法訴說的哀愁!
今晚這一陣雨點落過以後,
我關上窗子又要同你分手。
但我幻想夜色安慰你傷心,
下弦月照白了你,最是同情,
我睡了,我的詩記下你的溫柔,
你不妨安心放芽去做成綠蔭。
對北門街園子別說你寂寞;大樹拱立,
草花爛漫,一個園子永遠
睡著;沒有腳步的走響。
你樹梢盤著飛鳥,每早雲天
吻你額前,每晚你留下對話
正是西山最好的夕陽。
給秋天
正與生命裏一切相同,
我們愛得太是匆匆;
好像隻是昨天,
你還在我的窗前!
笑臉向著晴空
你的林葉笑聲裏染紅
你把黃光當金子般散開
稚氣,豪侈,你沒有悲哀。
你的紅葉是親切的牽絆,那零亂
每早必來纏住我的晨光。
我也吻你,不顧你的背影隔過玻璃!
你常淘氣的閃過,卻不對我忸怩。
可是我愛的多麼瘋狂,
竟未覺察淒厲的夜晚
巳在背後尾隨一一
等候著把你殘忍的摧毀!
一夜呼號的風聲
果然沒有把我驚醒
等到太晚的那個早晨
啊。天!你巳經不見了蹤影。
我苛刻的咒詛自己
但現在有誰走過這裏
除卻嚴冬鐵樣長臉
陰霧中,偶然一見。
人生
人生,
你是一支曲子,
我是歌唱的;
你是河流
我是條船,一片小白帆我是個行旅者的時候,
你,田野,山林,峰巒。
無論怎樣,
顛倒密切中牽連著你和我,
我永從你中間經過;
我生存,
你是我生存的河道,理由同力量。
你的存在
則是我胸前心跳裏
五色的絢彩
但我們彼此交錯
並未彼此留難。
現在我死了,
你——
我把你再交給他人負擔!
展緩
當所有的情感
都並入一股哀怨
如小河,大河,彙向著
無邊的大海一一不論
怎麼衝急,怎樣盤旋——
那河上勁風,大小石卵,所做成的幾處逆流
小小港灣,就如同
那生命中,無意的寧靜
避開了主流;情緒的
平波越出了悲愁。
停吧,這奔馳的血液;它們不必全然廢弛的
都去造成眼淚。
不妨多幾次輾轉,溯回流水,
任憑眼前這一切撩亂,
這所有,去建築邏輯。
把絕望的結論,稍稍遲緩,拖延時間——
拖延理智的判斷——
會再給純情感一種希望!
寫給我的大姊
當我去了,還有沒說完的話,
好像客人去後杯裏留下的茶;
說的時候,同喝的機會,都巳錯過,
主客黯然,可不必再去惋惜它。
如果有點感傷,你把臉掉向窗外,
落日將盡時,西天上,總還留有晚霞。
一切小小的留戀算不得罪過,
將盡未盡的衷曲也是常情。
你原諒我有一堆心緒上的閃躲,
黃昏時承認的,否認等不到天明;
有些話自己也還不曾說透,
他人的了解是來自直覺的會心。
當我去了,還有沒說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