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附錄一林徽因詩歌(3)(1 / 3)

最有價值的衣裳,然後一切你都賠上,連自己的情緒和信仰,那不是自然?你的債權人他是,那麼,別盡問他臉貌到底怎樣!呀天,你如果一定要看清今晚這裏有盞小燈,燈下你無妨同他麵對麵,你是這樣的絕望,他是這樣無情!十"月的小村我想象我在輕輕的獨語:

十一月的小村外是怎樣個去處?

是這渺茫江邊淡泊的天;

是這映紅了的葉子疏疏隔著霧;

是鄉愁,是這許多說不出的寂寞;

還是這條獨自轉折來去的山路?

是村子迷惘了,繞出一絲絲青煙;

是那白沙一片篁竹圍著的茅屋?

是枯柴爆裂著灶火的聲響,

是童子縮頸落葉林中的歌唱?

是老農隨著耕牛,遠遠過去,

還是那坡邊零落在吃草的牛羊?

是什麼做成這十一月的心,

十一月的靈魂又是誰的病?

山坳子叫我立住的僅是一麵黃土牆;

下午透過雲霾那點子太陽

一棵野藤絆住一角老牆頭,斜睨

兩根青石架起的大門,倒在路旁

無論我坐著,我又走開,

我都一樣心跳;我的心前

雖然煩亂,總像繞著許多雲彩,但寂寂一灣水田,這幾處荒墳,

它們永說不清誰是這一切主宰

我折一根柱枝,看下午最長的日影

要等待十一月的回答微風中吹來。

對殘枝

梅花你這些殘了後的枝條,

是你無法訴說的哀愁!

今晚這一陣雨點落過以後,

我關上窗子又要同你分手。

但我幻想夜色安慰你傷心,

下弦月照白了你,最是同情,

我睡了,我的詩記下你的溫柔,

你不妨安心放芽去做成綠蔭。

對北門街園子別說你寂寞;大樹拱立,

草花爛漫,一個園子永遠

睡著;沒有腳步的走響。

你樹梢盤著飛鳥,每早雲天

吻你額前,每晚你留下對話

正是西山最好的夕陽。

給秋天

正與生命裏一切相同,

我們愛得太是匆匆;

好像隻是昨天,

你還在我的窗前!

笑臉向著晴空

你的林葉笑聲裏染紅

你把黃光當金子般散開

稚氣,豪侈,你沒有悲哀。

你的紅葉是親切的牽絆,那零亂

每早必來纏住我的晨光。

我也吻你,不顧你的背影隔過玻璃!

你常淘氣的閃過,卻不對我忸怩。

可是我愛的多麼瘋狂,

竟未覺察淒厲的夜晚

巳在背後尾隨一一

等候著把你殘忍的摧毀!

一夜呼號的風聲

果然沒有把我驚醒

等到太晚的那個早晨

啊。天!你巳經不見了蹤影。

我苛刻的咒詛自己

但現在有誰走過這裏

除卻嚴冬鐵樣長臉

陰霧中,偶然一見。

人生

人生,

你是一支曲子,

我是歌唱的;

你是河流

我是條船,一片小白帆我是個行旅者的時候,

你,田野,山林,峰巒。

無論怎樣,

顛倒密切中牽連著你和我,

我永從你中間經過;

我生存,

你是我生存的河道,理由同力量。

你的存在

則是我胸前心跳裏

五色的絢彩

但我們彼此交錯

並未彼此留難。

現在我死了,

你——

我把你再交給他人負擔!

展緩

當所有的情感

都並入一股哀怨

如小河,大河,彙向著

無邊的大海一一不論

怎麼衝急,怎樣盤旋——

那河上勁風,大小石卵,所做成的幾處逆流

小小港灣,就如同

那生命中,無意的寧靜

避開了主流;情緒的

平波越出了悲愁。

停吧,這奔馳的血液;它們不必全然廢弛的

都去造成眼淚。

不妨多幾次輾轉,溯回流水,

任憑眼前這一切撩亂,

這所有,去建築邏輯。

把絕望的結論,稍稍遲緩,拖延時間——

拖延理智的判斷——

會再給純情感一種希望!

寫給我的大姊

當我去了,還有沒說完的話,

好像客人去後杯裏留下的茶;

說的時候,同喝的機會,都巳錯過,

主客黯然,可不必再去惋惜它。

如果有點感傷,你把臉掉向窗外,

落日將盡時,西天上,總還留有晚霞。

一切小小的留戀算不得罪過,

將盡未盡的衷曲也是常情。

你原諒我有一堆心緒上的閃躲,

黃昏時承認的,否認等不到天明;

有些話自己也還不曾說透,

他人的了解是來自直覺的會心。

當我去了,還有沒說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