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漫天星光下,大地上一片靜寂。所有人的激情,幸福,都像在夢中一樣,湮沒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一陣瘋狂之後,隨之而來的一般都是相對的失落,傷感,尤其是在朋友,情人之間。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一旦超過了中間值,情感天平就會傾斜,以至於要花很長時間去修補,調整,已達到平衡,那種沒有任何衝動的平靜。
曉萌一直都沒有睡著,她隻是欺騙性地閉上雙眼,讓餘虹以為自己已經入睡。等到餘虹進入夢鄉的時候,她睜開眼,望著熟睡中的餘虹,這個曾經讓自己深愛著的男人。他的臉上寫滿平靜,除了眉間微蹙,好像有什麼心事。
事情一直都在變化,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從大學那會兒一路走過來,她才算明白這個問題。人生的情節,遠比任何故事都離奇、跌宕的多。所以,現在的曉萌,特別珍惜人生的每一分,每一秒,能把握的東西,她覺不忍心錯過。
今晚,她覺得是特別珍貴的,她知道幸福在慢慢流失,她不想自己的幸福在睡夢中溜走。既然知道幸福要走,她也要親眼看著才甘心,在她心中,每倒數一秒,她的心都會多一道傷痕。
倒數幸福,並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終於倒數完了,她知道是自己該離開的時候了。盡管心中很不忍心,可是現實就是那麼殘酷,她不得不接受她如今的生活。餘虹,在她心中,已經成為一個美麗的夢,正乘著夢之船越飄越遠。她無法長久的駐足,留戀,她需要繼續前行,維持她單薄的生命。
她悄悄起身下床,沒有驚醒餘虹。對著黑暗,她沉思了一會兒,從包裏拿出紙筆,憑著感覺,摸黑寫道,“虹哥,曾經我是那樣瘋狂的愛你,為了你,我可以不顧一切;可是人生很不如意,現實拆散了你我,或許緣分已盡,我們已經走到盡頭;我們都帶著這份美好的回憶,開始新的生活,好嗎?”黑暗中,劃過一滴眼淚,它的分量極重,重到在落地之前,與空氣之間擦出了不可能出現的火花,或許,這就是感情的力量。
她把紙條放在餘虹枕頭上,自己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看著熟睡的餘虹,心中默念,“虹哥,我走了,你以後一定要幸福!一定要!”說完,她輕輕打開門,從門縫中擠了出去。
可能是屋內光線的原因,外麵的天空,已有些微微發亮。曉萌邁開步子,走出了院子,走出了這段感情,走進了新的生活。
她的心很靜,經常熬夜的她心裏很清楚,通宵下來,總會有大徹大悟的感受,所有的恐懼,開心,痛苦,悲傷都在一瞬間化為虛無,天地間仿佛隻有自己一個人在漫步。盡管現在黑暗籠罩著全身,她並不覺得害怕,反而是更加的寧靜。人都喜歡逃避,遠離人群,在黑暗中,或許才能找回自己。所有的顧慮,都是庸人自擾的慣用手法。
曉萌的身影越來越模糊,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可是,不知情的餘虹,還在夢裏奔波。他夢到曉萌一個人在黑暗中行走,四周彌漫著恐怖的氣息,經過一片墳場的時候,周圍有泥土鬆動的聲音。曉萌沒有回頭,一個黑影出現在她的身後,悄無聲息地跟著她。餘虹有心想衝過去,帶曉萌離開。可是,在夢中,他隻是一個旁觀者,看著身邊發生的一切,像觀看一場電影一樣,雖然有心,但是無能為力。他感覺那黑影的身形很熟悉,可是看不到臉,他猜不到到底是誰。突然,黑影手裏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彎刀。餘虹渾身一震,似乎明白了什麼,大聲喊,曉萌……曉萌……
餘虹突然睜開眼,發覺是一場夢,背上的汗水直流,他的神經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他轉臉想喊曉萌,可是發現自己身邊空空如也,哪裏有曉萌的影子?這下他完全清醒了,他跳下床,打開燈,看到了枕頭上的紙條,上麵的字跡微微有些彎曲,他不知道這是曉萌摸黑寫的,也沒有在意,他在意的是紙條上的內容。他迅速地讀完,感覺情況要糟,怎麼看,這都像一封絕筆信,加上曉萌昨天晚上的喃喃低語,自己剛剛驚醒的夢境,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