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的這個小院,在堡裏,除了比不上主街上的千戶宅、附屬官衙,也和那些百戶宅一樣,是青磚黑瓦修建的,比起那些軍戶們的碎石牆土屋,好了不是一點,也能值點錢。
光禿禿的小院裏,西門蕭夜鬆開緊握的腰刀,揉揉發麻的膝蓋,滿身寒氣地跺腳正要起身,院牆上一道身影劃過,“桀桀,西門烈風,你也有這一天啊,”嘶啞的如同破鑼般的聲音裏,一個黑衣大漢越進了小院,“彭,”厚底牛皮靴穩穩地踩在了蕭夜麵前。
“呀喝,兔崽子,大晚上的待在外麵,可不是在等著老子我上門?哈哈哈哈,想我梅老大名動肅州,也有翻牆殺幼的這一天,真真是晦氣,”滿口酒氣的大漢,渾不在意地看看西門蕭夜,這個貌似已經被嚇呆了的小崽子,他實在是提不起半點的興趣,“沒辦法,拿人錢財,替人勞心,小崽子,你命苦我也受累啊,”
擒刀在手的梅老大,西門蕭夜白天裏見過,他正是和羅愈飛的親衛一起,把受傷的弟弟送回了家門口,清淡的星光下,看清了梅老大麵貌的西門蕭夜,猛然間,什麼都明白了。
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壯漢,長長地吐了濁氣,“啪”,西門蕭夜把手裏的腰刀拋在地上,放棄了抵抗,“我打不過你,”聲音裏,帶著不甘地無奈。
“殺我可以,我弟弟受了重傷,小妹年紀尚幼不記事,放過他們好嗎?”男兒流血流汗不流淚,父親往日裏的教導,今晚上,他不止一次地破了戒,現在,還的要向來殺自己的人求情,西門蕭夜心如死灰。
“天亮時分,西門家滅,小崽子,記住了,黃泉路上,你還有兩個伴當,”橫行肅州的強匪梅老大,手裏的血腥,他實在是數不清了,對於能平靜站在對麵的目標,還是很有好感的,“我的承諾,可惜,不能收回去,”
”閻王爺那裏,你可要說清了,你的仇人是千戶大人,不是我肅州梅老大,”
“滄浪,”利刃出鞘,星光下刀刃閃過,梅老大嘴角微微一撇,“什麼兔子死了也蹬鷹,一百兩銀子,不多也賺的輕鬆,”
喝了一晚上的麥酒,又和暗門子裏的婦人搞了幾次,梅老大心神很是放鬆,嘴角帶著笑意,橫刀上前。對麵的少年,眼睛已經閉上了。
殺人如宰雞,梅老大一時間竟然有了濃烈的快意,猙獰的冷笑裏人影逼近。
廂房裏,從窗戶裏看向院落的坤叔,當聽清是梅老大時,已經鬆開了握著的木棍,呆滯地看看床上的兩個孩子,普通跪倒在地,臉色慘白。
肅州梅老大,橫行肅州衛府地麵經年的獨身馬匪,武藝高強心狠手辣,曾經和上百的錦衣衛對陣,殺得對方鬼哭狼嚎,瀟然全身而退,豈能是一個少年一個老人能抵擋的了的。
“嗚嗚,”嘴裏含糊地嘀咕著,坤叔爬到了門口,把著門框靠起了上半身,既然無法保護屋裏西門百戶的兩個孩子,那,死在他們前頭就行了。擔心了一晚上,終於該結束了。
小院裏,當梅老大呼喝一聲,利刃劈向西門蕭夜之時,蕭夜顫動的眼睫毛隨著眼簾抽動著,脖徑上寒風已至,死亡的感覺,是如此的冰涼。
西門家的小院在堡裏西北麵,和鄰近軍戶隔著一處不大的菜地,院外就是堡城的圍牆,淩晨時分,就是巡邏的軍士也不會經過;何況,有了徐百戶的暗示,梅老大在這裏鬧出再大的動靜,也不會有人露麵,也不敢露麵。
就在梅老大的刀鋒落下之際,小院上空一陣空氣波動,一個馬車般大小的橢圓形物體,赫然出現在了他的頭頂上方,悄然直直砸落了下來。
“碰,”腳下一陣顫動,西門蕭夜沒等到那利刃屠首,反而被濺起的大團泥土,一股衝擊力把他撞退幾步,跌倒在台階上。星點的血漬,蓋滿了一身一臉,“呸、呸,”抹去臉上的泥土,蕭夜皺著眉頭睜開了眼睛。
黑乎乎的橢圓形物體,砸落在梅老大立腳的位置,原本平坦堅實的泥土地麵上,直接被砸出了一個半丈見方、一人深的大坑,鼻間,西門蕭夜能聞到濃鬱的焦糊味。腳邊,跌落著一把寒光閃閃闊刃繯首刀。
連慘叫聲都沒呼出的梅老大,被突然而來的墜落物,幹脆地砸成了齏粉,也成就了他來無影去無蹤的名號。
而出現在西門蕭夜的物體,大坑裏,帶著灼人的高溫,在少年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哢吧,”物體上裂出一絲長長的裂痕,隨即四散開裂,猶如塌方的土窯,稀裏嘩啦地塌陷成了一對碎片。
“這,這是咋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