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老頭,百戶有令,讓我來找你,”土地廟後,上繳了腰刀的江小山,揮手趕跑了腳下膩歪的土狗,笑嘻嘻地走到一間木板草房前。
沒有窗戶門的草房,其實也就是一個棚子,裏麵木登上坐著幾個老人,圍著瓦盆裏的一堆草炭烤火。
匠人們手巧心思靈動,沒有石炭、木炭,冷風嗖嗖的山頂,雖然圍牆擋住了大部分的寒風,但在戶外還是冷的讓人恨不得把腦袋縮回棉衣裏;於是,就有人找了枝幹粗大的草杆,將將燒成草炭,勉強也能抵禦寒風,就是不經燒罷了。
“恩,你小子,都快三十了,還敢犯禁,不曉得這次是犯了哪門軍規?”頭發花白的老呂頭,看也不看江小山,擺擺手道,“告知你媳婦了沒,沒有的話可以回家一趟,飯食得有人送,”
“說過了,”渾然不在意的江小山,得意洋洋地仰著腦袋,生怕別人看不見他頭上的藥帶,“看押我的房間在哪,我要進去了,”
“轟,”幾個穿著老舊棉襖的老頭,頓時笑了起來,看押軍士的草房,已經被他們給占用了,就在江小山麵前。
“諾,算你命好,百戶開恩,特許犯禁軍士後山巡邏,”老呂頭從身邊拿過一根兩尺木棍,慎重地交到江小山的手裏,“去吧,水池不能有事,全屯的軍戶們都指著你呢,”
光榮的巡邏工作交給江小山,老呂頭又縮回去了,興衝衝的江小山,拎著木棍外出巡邏了;這後山一段沒有圍牆的地方,寒風更加逼人,汲水小隊的軍士,現在也改成半天工作了。
建成的兩小一大的儲水池,上麵進水口加了厚厚一層的雜木柵欄,除了遠處的三架井架,和一溜粗大的木桶,江小山就看不見其他東西了。
高高的石壁邊緣,站著看上一眼就頭暈,還是在別處轉轉吧,遠遠低看看草房裏那幾個老人,江小山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虧了,原本改關在草房裏的,咋滴就成了巡邏了。
他沒有注意到,草房的開口,正正對著這一段的石壁,老人們閑聊時的眼睛,也時不時地瞟上一眼過來。
田家商鋪的工地上,田秀秀竟然沒有留下一個家衛,王大力手下的匠戶們,在田家小姐走後,小六子鬼祟地和王司吏嘀咕了幾句,心不在焉的王司吏,猛然爆發了。
“這段牆必須砌厚了,一尺半不行,兩尺,本官要查驗的,這裏冬天肯定冷的厲害,那裏的地基,往外再挪,讓出十尺,”大呼小叫的王司吏,明顯不同的態度,令匠戶們各個心存不滿,銀錢給的和黃家一樣多,為何就比黃家寬容太多,後院占地也大了一半。
直到幾個親衛溜達過來查看,相熟的有人就對上了眼色,一本正經地擠擠眼,兩聲細語後,那工匠們就豁然領悟了,耳語口傳的,工地上的人們幹勁立馬十足。
“奇了怪,他們咋這麼能幹呢,難道是工錢給的多?”手裏捧著炭爐,黃德山不解地看著隔壁的動靜,也是,再不加緊施工,地一上凍那就等明年了。
他哪裏知道,百戶二夫人這五個字的威力。
晌午練兵完畢,也安排好了明天通往石炭大坑的築路,蕭夜回到家裏,就看見坤叔一臉喜氣地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衝著他直擺手。
“咋了坤叔,擺手作甚?”不解的蕭夜,解下腰裏的戰刀,一邊問著一邊走進了房間,就看見淚水連連的梅兒,枯坐在椅子上,對著木床發楞。
鋪著褥子的炕上,一塊棉布手帕,上麵還能看見絲絲的紅跡。
“梅兒,咋了,誰敢欺負你,”沒看見熱氣騰騰的午飯,蕭夜心裏一悶,再看向炕上,就知道壞事了;自個兒昨晚的荒唐,被心細的梅兒,果然發現了。
真是的,秀秀咋把手帕給拉下了。
“她是不是楊小姐?”帶著哭腔的梅兒,抬起紅腫的眼睛,盯在蕭夜臉上,如果蕭夜否認的話,她也就心死無活了。
“哦,是,是她,”軍漢做事敢為敢當,蕭夜沒有多想,點頭應道,“你是正室,她是偏房,或許,她連偏房也進不了,”
蕭夜磊落的話語,雖然讓梅兒有些傷神,但臉色已經好了很多,而蕭夜最後的一句話,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為何,她都那樣了,你還不收,那讓她如何做人?”心上人端正了自己的位置,梅兒也穩了心神,擦擦眼淚,疑惑地問道。
“大戶人家臉色難看,今後再說吧,”蕭夜把戰刀掛在牆上,皺眉看著光禿禿的桌麵,“午飯不吃了?”
“額,壞了壞了,我這就去做,坤叔,”慌忙跳起來的梅兒,忙不失迭地撿起手帕,紅著臉小步跑了出去。蕭夜輕笑著搖搖頭,吃飯前,還是看看書吧。
吃過飯,蕭夜帶著梅兒,去了李郎中那裏,把左石接回家中休養,小妹也跟著回來了;一時間,寂靜的小院裏,又熱鬧起來。
原本就和小妹斯熟的梅兒,此時更像家裏的女主人,拉著弟妹親熱的不得了,看得蕭夜鬱悶不已,這每天都見麵的,有那麼多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