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再也沒有人提意見了。當然也有不怕鬼的。
也還有不提意見不行的時候。機關搞“三講”,有一個程序必不可少,就是給領導幹部提意見。這一次是用筆寫。地委三講巡視組的大員保證為大家保守機密。有一個科級幹部不識黑,正兒八經地給宋尺傑提了幾條意見。宋尺傑恨得咬牙切齒,不顧巡視組成員在當場,說:“這樣的幹部堅決不提拔。”巡視組組長隻能對他幹瞪眼。誰叫他是秘書長?
沒有結束。宋尺傑命令本辦搞三講的人,一個個對筆跡,揪出這名膽大妄為的科長。由於這位科長對宋尺傑早有防備,查不出名堂,又不敢請公安部門幫忙。此事不了了之。但是,有兩個懷疑對象被打入宋尺傑的黑名單裏。如此一來,地委辦公室的幹部個個噤若寒蟬,不敢說不敢寫。宋尺傑在鬥爭中找到了經驗,以後隻要是測評、推薦之類的事,不再采用打勾打叉的辦法,全部采用手寫。如果是座談,就讓“持不同政見者”出差或者不通知其開會。
就在昨天,宋尺傑再次用了這個方法推薦兩名副縣級幹部。盡管都知道宋尺傑要整周好風,還是有兩名正直的同誌不畏淫威投了周好風的票。宋尺傑故伎重演,通過對筆跡,查出了這兩位同誌。找到他們的辦公室,劈頭蓋腦質問道:“你有沒有政治敏銳感?”問得人糊裏糊塗。當知道是為投票而發火時,兩位同誌都沒有妥協。投誰的票是他們的權利。要麼就不玩這個遊戲,要麼就遵守遊戲規則。何錯之有?
宋尺傑在辦公室搞了幾次民主測評,從來不當場唱票,得票情況隻有他幾個心腹清楚。以後大家就不寫了,直接棄權,宋尺傑求之不得。大家覺得便宜了他,開始在選票上畫烏龜、畫小姐,故意挖苦他。推薦副科級幹部也寫上宋尺傑的大名。
為了讓辦公室的人聽話,宋尺傑煞費苦心。他采取了吊胃口的辦法,先掌握你的心理,然後放出風聲要為你解決問題。宋尺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一碗水端平。開始大家信他,沒多久就變成了鬼話。他仍然還在說這句話,說得大家火星直冒。私下裏議論他“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所謂的一碗水端平實質是雙重標準。同一件事,他可以用兩個標準來衡定。工齡、黨齡、學曆、級別、任職年限、辦公室年限、工作表現等等,按需索取,什麼有利就取什麼。就連紅白喜事這類事,宋尺傑都用雙重標準。是他的親信辦紅白喜事,不僅他要親自探望,還命令辦公室全體幹部參加。所有的副秘書長也沒有享受過這個待遇。於是,越是他要辦的事越沒人去。不通知,可能去的人還要多。
不識破他時覺得這人還可以,識破他時就一錢不值。
做人做到這一步就沒有了意思。好在宋尺傑還有自知之明,知道辦公室的幹部煩他。以後辦公室開會、學習、搞集體活動,原則上能不參加的盡量不參加,即使參加,也不再發表高談闊論。
現在他的整人的目標隻有一個,就是周好風。不整死周好風,他誓不為人。
他把周好風的副科長胡為中叫到家中。
“從今以後科裏的事就由你負責,什麼事直接向我彙報,我要把周好風趕走。”宋尺傑直言不諱地說,“先把保險櫃的密碼換了,不讓他管章子。”
胡為中以為自己聽錯了。天上真能掉下餡餅。他不能不驚喜。論資格、論水平這個科長還輪不到他。周好風當科長時他還是個通訊員,去年才轉幹提副科長。
“下不下任職通知?”胡為中試探地問。不下通知是說不準的事。宋尺傑是要他衝鋒陷陣,是瞧得起他。雖然風險不大,但不下通知心裏不踏實。
“這個好辦,明天開秘書長辦公會把它定下來。”宋尺傑胸有成竹地說,“要記住,有我當後台你就不要怕周好風。”
宋尺傑給他打氣也是在給自己打氣。自己不是也有後台嗎?王清江的話在耳邊回響。
由於太高興,胡為中出門便撞到鐵門上,頭上撞出一個大包。他不顧疼痛,也不知疼,馬上趕到辦公室落實宋尺傑的指示,把保險櫃的密碼換了。成功後立即打電話向宋尺傑彙報。隨即得到了表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