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南京城南,鑼鼓巷。
這一帶皆是民居,而且都是家資不菲的富戶人家,杜岩就落腳在巷子中間的一座三進的小跨院中。
雨還在下著,坐在屋裏看著外間連接著天地的雨線,沒來由的,杜岩原來心中的喜悅已變成了幾許的煩躁和不安。
他端起手邊的茶杯把已涼了的茶水一飲而盡,方才開口:“人回來沒有?”
話出,廳門前就冒出一個青年來,低聲道:“還沒有,許是在外頭耽擱了。近日城中巡視的官軍更多,總得小心些。”
杜岩吐出一口悶氣:“怕隻怕他們真在路上出了什麼麻煩。”說著,站起身來,走動兩步又道,“我總有種不安的感覺,為安全起見,得先離開這兒。”
對方卻有不同看法:“這麼一來可就與花太監他們斷開聯係了,我們的計劃……”
“這兒隻是我聖教此番大計的一環,隻要鬧出大動靜來,就算是完成任務了。就按我說的做,今夜就離開南京……”
話說到這兒,杜岩突然看到對方的臉色一變,就又道:“怎麼?”
“外頭有些不對……怎麼突然就安靜下來了?”這位天生一對好耳朵,對四周環境尤其靈敏。
而這一句提醒就如在沸油裏倒入一瓢油,讓杜岩神情也為之劇變,當即道:“走!”
如果說之前他還想著趕緊收拾一下隨身的東西,趁著夜色降臨離開南京,那現在,他就是什麼都顧不上,隻一心離開了。
在這一個“走”字出口後,兩人更無絲毫耽擱,幾乎同時轉身,迅速掠過後方的一進院落,就直朝著後院圍牆處奔去。
早在他們入住此地時,四周環境已都被勘察仔細,也定下了這一條遭遇危機後遁逃的退路。
這院子背後是一條直通向秦淮河的小支流,隻要入水,以他們的水性,便可甩開官府之人,從而安全逃離。
兩人想的確實周到,行動也足夠果決。
但是,他們唯獨沒有想到官兵這次要比他們想的更加周全,不光派人把前方和側方的門戶都給把住了,就連後牆外頭的小河邊上,居然也有弓手守候。
就在二人剛掠上牆頭,現出身形的瞬間,嗖嗖的箭矢已呼嘯射到。
杜岩二人急忙閃身躲避,同時已自袖子裏亮出短刀,一邊格擋著連綿射來的亂箭,一麵在牆頭蹬踏,使自己如鷹隼般直撲向前方官軍隊列。
他二人皆是白蓮教中的好手,相信以自己的武藝,定能從這區區幾十個官軍中殺出路來,至少能讓他們安全落水。
眨眼間,兩人已撲到那些連放兩箭的弓兵麵前,刀起再落,已有數聲慘叫響起,卻是官軍接連中招,本該防禦的陣形瞬間就裂將開來。
這讓二人更為歡喜,再度發力前衝,便要衝入水中。
可就在這時,兩聲長嘯自側方傳來,兩道身影如驚雷閃電,迅然撲到。
居然就趕在二人落水前的瞬間,悍然殺到。
刀光乍起,還有短矛破開空氣後的嘶嘶聲,竟不分先後,直襲杜岩二人的腰背要害處。
他二人固然可以不顧一切地進入水中,但這麼一來,腰背必然中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