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下來了。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該隱經過小半天的忙碌,終於也把自己明天儀式上需要的做的事搞清楚了。脫離了教廷眾人的視線窩回那張不小的床上,該隱總覺得心裏不舒服。
太靜了。
身邊少了幾個日常鬥嘴的家夥打打鬧鬧,空氣似乎都跟著平寂了。這讓他很不習慣,也越發糾結了。
靜一點就靜一點吧,我也樂得清閑。
幾個叛逃者有什麼好惦記的。
他就這麼勸說著自己,依舊擰不過思路,最後悶悶不樂地翻了個身,把臉埋進了枕頭裏。這個枕頭太軟了,讓他想起月光森林中那個孤零零的小木屋,和那段隻有硬床板和沙發枕的日子。
那似乎才是最舒適的床榻,而且每天醒來後都能看到血獵修長的身影,在從樹冠縫隙落下的晨曦中,有一種讓人忘不掉的,幹淨的美好。
該隱睡不著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窗外的樹冠中藏著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所以說你跟著本大爺來中庭幹什麼啊?還把本大爺帶到這鬼地方來。”比爾蹲在樹杈上,夜色與綠色的披風讓他與環境融為一體,他看著身邊正倚著樹幹的路西法,發出了小聲的抱怨。
路西法晃了晃手裏的高腳杯,答非所問道“吾輩以為你是艾利的朋友。”
“對啊!她不否認我也不敵視我,明知道我是“惡種”還把我當隊友……當然是本大爺的朋友!”比爾嘟囔著,然後突然意識到什麼一般“難道她有危險了嗎?!”
“噤聲,你這樣會把守衛引來的。”路西法伸出食指比在唇邊“關於艾利現在的處境……吾輩希望自己的判斷是錯的……”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等。”
一夜未眠。
在清晨的第一抹晨曦出現在遙遠的東方時,比爾醒了過來。他發現自己靠在樹上睡著了,葉子上的露水落了他一身,激的他一哆嗦,也正好讓他清醒了不少。
他揉了揉臉,發現整棵樹上隻有他一個人,這讓他愣了好一會。
“唉……?路西法???”
比爾稍微有點慌,直到他感覺到自己的鬥篷下頭有一大團沒有溫度的毛茸茸,嚇得他差點從樹上掉下去。
“別怕啊,是吾輩。”
在比爾正經的目光中,那坨黑色的球球發出了熟悉的聲音並伸出了翅膀,翅膀尖端的小爪子勾了他一把幫他找回平衡。
“因為不能接觸陽光,吾輩隻能出這麼個下下策。”蝙蝠球路西法在比爾憋不住的笑聲中,把自己裹進他的鬥篷裏,瑟縮著發出了抱怨的聲音“陽光什麼的可是致命的……人類你再笑吾輩就吸幹你的血!”
窗外的兩人正在小聲鬥嘴,屋裏的該隱也醒了過來。他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被捅進去了一把刀子,還在拚命攪動著。洗漱的時候他看了眼鏡子,差點沒認出來鏡中的自己。
太憔悴了……銀色的發絲似乎也失去了光澤,變成了灰暗的顏色。
這是怎麼回事?明明今天是個應該開心的日子,自己要成為教廷的高層之一,成為塔的管理者。可為什麼精神還是這麼不好呢……該隱嘖了一聲,擦幹淨臉上的水,像是決定了什麼東西一般,翻開自己放在床頭的魔法書,拿出了那張閑置許久的愚人牌。
「以□□義……」
隨著該隱的低聲吟唱,素白的光輝閃爍,倒映在他那黯淡的冰藍色眸子裏。不能再被這種情緒影響了,艾利克斯就是騙了自己,這是不可更改的事實。既然選擇了留在正義的一方,就該心無旁騖,決不能允許自己的內心動搖。
真不愧是魔女啊……能讓人這麼念念不忘。
而那種情感,也應該是假的吧。
他的眼中滿是悲戚,胸膛中的每一次跳動都帶著近乎真實的疼痛。不可以,不可以。該隱深吸一口氣,幾乎是將最後的咒文喊了出來。
「將情愫隔離於外,將悸動深埋於心。」
空氣凝滯了一瞬間,本是純白色彩的符文劇烈抖動了起來,像是燃燒了起來,跳躍間變成了火焰的金紅色,最後化作一道光,離弦之箭一般地撞進了該隱眉心,變成了一個火紅的紋路,像是個精致的裝飾,給他有些蒼白的臉點綴上了一種莫名的美感。
他不再會動搖了。
……
繼仲夏慶典後,中庭國的世界樹那一片區域再次熱鬧了起來,身著紅黑長裙的少女在人群中遊走,傳播世界樹那邊即將舉行冊封儀式的消息。換了一身騎士團製服的王澤大搖大擺地跟在亞博身後,完全忘了自己刻在教廷誅殺黑名單前三位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