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的早晨霧茫茫,撿破爛的老頭排成行……哎!”嘴巴裏念著這段80年代的順口溜,歐陽情逸緩慢步行在護城河的堤岸小道上。輾轉糾結了多日,左思右想還是決定趕在杭以晨之前到達別墅,先做做張嫂的思想工作。
朱麗麗卻不怎麼看好她的計劃:“張嫂平時那麼大義凜然的人,怎麼可能跟你同流合汙?”話裏甚至還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哼!自從被她知道某人回國以後,就一直在等著看免費的好戲。
可不能讓她稱心如意!歐陽情逸心裏這麼暗暗想著。
“大姐,早上吃了沒?來點生煎包吧?”聽到熟悉的招呼聲,便知道又回到了那個街口,這是歐陽情逸當年回家的必經之路。就算離開了很遠的路,甚至在別處寄居,但心裏的家始終隻有一個。還是回來了,出現在這個街口,看著對麵小吃店的主人忙忙碌碌。
跟著人流,候著紅綠燈,直到進入對麵的弄堂裏,隔壁的住戶早在幾年前就已經搬走了,側身而過的人完全陌生的。朱紅色的大鐵門,這麼多年還是沒有換。按下門鈴,門鎖“砰”的一聲打開……這裏被收拾得很幹淨,樓道、走廊和牆壁都是後來專門粉刷過的,空氣中傳來淡淡的花草香氣。
“這麼早?”張嫂挽著衣袖,半蹲在地,正拿著把小鏟子收拾院裏的花草。歐陽情逸前幾天跟她通過電話,說會回來看看,但沒想到來得這麼早。忙扯上套的圍裙,起身,“你 還沒吃吧?我去給你煎個雞蛋餅。”
“不用了,我在減肥。”歐陽情逸嘴上應了聲,眼睛則隨處打量著。院子中間掛著七八個鳥籠,居說小樓現在的主人是一位獨居的老人,喜歡清淨,沒退休之前曾是省裏的,在機關擔任要職。他兒子當初是用了高於市場價近兩倍的錢買下的小樓,歐陽情逸並沒有追問,但多少也猜到了點,是還歐陽耀華的人情。前幾年,老人被兒子送出國環球旅行去了。這樓也就空了下來。
“減了肥就能嫁出去了?”
“張嫂,你看你,又來了!”歐陽情逸翻了個白眼,無奈歎氣,“所以我們說不愛上你這裏來,那是有原因的!就連麗麗那個花癡每次回來都搖頭,說你好歹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怎麼到老思想卻變得封建落伍了呢!”
“哦,是嗎?麗麗也許是,至於你……”張嫂別有深意地回望了她一眼:“你是什麼原因我就不知道了。”
這老太太越來越不好糊弄了!本想叫她幫忙的話,都到嘴邊又開不了口了。
咦?那是……
歐陽情逸無意間抬頭一瞥2樓主臥室那奶白色的窗簾動了一下,窗玻璃上出現了一個黑乎乎的腦袋,但是看不清臉。閃了一下,就消失了,而與此同時窗簾又像是被人掀開了一角,由裏向外飄起來,到達落地燈的位置又悄然垂下。
張嫂的歎息聲把她的注意力調轉了回來,“哎,這房子大了,一間一間的,我腰也不太好,有些就沒來得及收拾。”
剛才的人臉……是那個退休的?
“知道自己的腰不好還老蹲著拾到這些沒用的花花草草!”
“你又不會懂!我們老人家就是全靠這些打發時間的,種種花,養養鳥,覺得自己還做得動,沒有老到馬上就要躺進棺材裏。”見她沒有再抬頭看去,張嫂又繼續說道:“來都來了,不上去看看?”
“都看了十幾年了,還有什麼看頭?”歐陽情逸抬手看了看表,離十點還段時間。
“哎,真是個狠心的丫頭!”因為偏著頭,張嫂站的角度根本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所以嘴上雖然是這麼責怪的,但心裏很清楚,當年這個家的突變對歐陽情逸來說依然是一個不願多去回想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