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紫尋忙完這些,忽然又想起被自己晾在家中的南宮瑾軒,又隻好匆匆回沈府。才剛到家換好衣服,沈忠仁便派人來喚了,葉紫尋撫著胸口歎:“還好還好。”隨後跟著下人來到夜紫亭。此亭由葉紫尋親自設計並負責督造,此亭建在沈家湖泊正中,無路可尋。想要進入隻能乘舟,泛舟湖上又有一番景致。及至亭中,又是別有洞天,四時有四時之景,一日的不同時辰也有不同景色。
那亭子用四根漢白玉柱為撐,亭子是隼桙結構的,全是用的漢白玉,就連頂上也是用偏偏晶瑩剔透的琉璃透明瓦,四周綴有水晶簾子,飛揚的簷角懸以水晶風鈴。陣陣清風吹過,水晶簾子聲和著串串風鈴聲,清脆悠遠,寧靜雅致,別有一番滋味。
南宮瑾軒是第一次見到這般景致的亭子,置身其間,隻覺心曠神怡,不禁暗暗佩服沈家人玲瓏的心思。沈忠仁一聽臉上也是難得的驕傲,笑著道:“那是自然,此亭可是我們尋兒的心頭寶,從不接待外人,就連我想偶爾享受一下,也要頗費周折呢!”
“哦,竟然如此,難道這亭不是沈家的?”“瑾軒說對了,這亭呀還真不是沈家的,她可是尋兒一人的獨有物。”南宮瑾軒聽了這話可大為疑惑了,“難道這亭子是何人建造送與紫尋的?”沈忠仁一聽大笑道:“這亭本就是尋兒一手設計並督建的,尋兒沒跟你提過?”
“什麼?你說這亭子是紫尋設計並督建的?”“是啊。”南宮瑾軒依然一臉無波,隻有眼眸裏流露出絲絲驚異與讚賞。南宮瑾軒心中又另有一番計較:看來葉紫尋可不是個尋常女子,這麼靈巧的心思,以後可得留心些。
來到亭中,已經聞到濕潤的花香,一眼望去,果然已是滿園梨花荼靡。大片粉白的花像浮在空中的雲。沈家的院子裏種滿了梨花。葉紫尋在沈家的日子,經常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它們或初開,或盡放,或凋零,就這麼看了三年,也愛了三年。
曾經愛極了梅花的傲骨,自那人走後,卻再不願踏雪尋梅了。某個春日的清晨醒來,推開窗子,那大片大片如雲如棉花糖般的花印入眼簾,葉紫尋看著看著,淡淡地笑了,從此沈家隻種梨花。從此有了墨離,有了“冰梨公子”。
亭中暗香浮動,若有似無,微風過處,若雨降落,花零如雪。南宮瑾軒坐在亭中,隻覺得梨香沁人心脾,心倏然寧靜,往日種種算計,種種糾纏在這一瞬間如煙霧散去。南宮瑾軒微微閉眼,享受著難得的一刻。
沈忠仁看著亭中那閉眼享受著的兩人,氣質相若,珠聯璧合,仿似畫中走出一般,忍不住暗讚一聲:好一對璧人!沈忠仁心思當下一轉,給這兩人一個獨處的機會吧!
可惜了,亭中兩人卻視對方如無物。南宮瑾軒的思緒早就飄到了那個已經失蹤三月的墨離身上,他猶記得那人身上也是有淡淡的梨香,那人也極喜愛梨花,猶記得那人瀟灑的身影,自信冰冷的眼眸。此生引為唯一知己與對手的人。
恍然之間,仿佛又聞到那熟悉的梨香,又仿佛是受了某種蠱惑。南宮瑾軒伸手牽住了眼前人,迷蒙的眼迷離的眼。葉紫尋詫異地看著那一改往日冰冷的人,萬年不變的容顏上不經意流露出一絲脆弱。
“離……離……墨離……你不要走……”然而正是一聲聲夢囈,把葉紫尋嚇得臉色都白了,難得他已經知道了?葉紫尋驚慌地掰開那牽住她的手,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離開。
葉紫尋一溜煙跑進了房間,撫著胸口,喘氣如牛,尚未從那驚慌中回過神來。葉紫尋坐立不安,心思百轉千回。最後冷靜下來,決定死活不認,一口咬定那人認錯了,他也沒有辦法。
可惜了葉紫尋這一番心思,亭中那人清醒之後,隻是覺得恍然,竟然夢到了那人,可是那感覺卻那般真實,鼻尖仿佛還殘留著那人身上的淡淡梨香。南宮瑾軒隻覺自己一定瘋魔了,對那人的心思竟已經這般深了。思及此,不僅皺起了眉頭,決不允許發生這樣的情況,怎麼可以對一個人有這般深的心思,一定要斬斷,他,也不過如是。
心中那根無形的纖細的柔軟的絲被一刀狠狠斬下,不留一絲痕跡。若不是胸膛左邊隱隱透出的暗暗疼痛,若不是那心尖的滴滴鮮血,他,也會覺得那不過是個錯覺。墨離,莫離,卻已經離開,隻餘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