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劇場地處偏僻,像是另一個年代廢棄工廠裏的會議廳或是街道小電影院,也可能是某個年久失修的大會堂之類的什麼,總之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
看劇的人並不多,但相對於這個偏僻角落來說,人也不少。散場時人一起走出來,一時也擠滿了胡同,最後很多人和私家車從一條街上擁出,四散而去,但再過一條街,一切就都恢複了寧靜,基本隻剩下何邦平和阿美兩個人了。
“走過這條街再打車吧。我想走一會兒。”阿美沉沉地說。
何邦平沒吱聲,隻是默默地跟著走。
“可能是第一次看話劇的原因,”何邦平感歎地說。“我覺得……我覺得我想再看一遍。”
“演得太棒了,我不知道怎麼來表達。”
“表演的魅力,我第一次不是因為劇情而感動,而是因為表演,終於知道了有一種叫做純粹的東西。”
“你知道嗎?從我記事開始,我一生的夢想就是能站在舞台上,就是能做一個演員。”
何邦平看到阿美在流淚,默默地流淚。
“我可以不要鮮花,不要金錢,不要榮譽,隻要讓我表演,就像一個攀登的人,如果那山是他的夢想,就隻要攀登就行,哪怕是孤獨地一個人,哪怕會死在半山,哪怕永遠都登不到頂峰,而隻要是在攀登著就足夠了,因為那是夢想。”
何邦平有些不知所措,隻是默默地聽著。
“可是……”阿美有些哽咽。“可是我的那座山離我是那麼遙遠,我甚至都不能到達她的腳下。我無法放棄我的夢想,如果我放棄了,我不知道該怎麼生活,我不知道還能不能活下去。我都不敢想象。可真的太遠了,我都二十五了,沒有機會了。”
阿美已經發出了抽泣的聲音,她任自己的淚水在流。
“我從來沒見過誰為自己的夢想哭過。”何邦平遞過一片紙巾。“我開始敬佩你了,我忽然想為你做點什麼,可是,我又不知道怎麼幫你。”
阿美接過紙巾。“我情不自禁。”阿美笑了笑,努力讓自己平靜。
“每個人都有夢想,從小時候開始,隨著長大,夢想也不斷改變、調整,直到適合自己的生活,直到最可能達到的可見的前方,而真正的,最早的,那個夢想早已經不存在了。”
“我那可憐的夢想一直在。”
“也有些人,有一個夢想是被深深藏在心底的,沒人的時間,會翻出來把玩,然後感歎一下,又放到心底最深的那個角落。隻有少之又少的一些人,比如你,會為自己的夢想不斷地努力著,力量也許很小,但從不放棄。你知道嗎?成就夢想的人隻有極其少數,而你已經是那少數裏的人了,所以,你會成功的。我能感覺到,你一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