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冷清的家裏已是深夜,影沒回來。
站在大鏡子麵前久久地注視著裏麵的自己,還是開始老了,已經走過人生的分界向另一麵走去。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有了白頭發,我想,要是影在就好了,她可以幫我把這些白頭發揪下去,這樣,一定能顯得年輕點。
第二天一早打電話給影,說我算了一下,這幾年我給你二大爺打工他一直都沒給我工錢,這些日子手頭挺緊的,你看能不能幫我要一下,要來多少就都給你,真跟我離了也沒什麼留給你的,這幾年的賣命錢就都給你算了,至於那十萬塊錢的家底,是我以前的血汗錢,差不多也算婚前產財吧,但你放心,我不會昧著良心獨吞,等這事過去了咱倆再商量。
另外,你二大爺不愛搭理我不接我電話,你就代我向你二大爺說聲對不起,賠那麼多錢也是我工作沒做好,但我真的是盡力了。噢,對了,你問他我給他寫的信收到了吧。
吳四一定是退出了,再沒找過我。
多年後我們曾在街上偶遇,我主動過去叫叔,他也很客氣地和我打招呼,但都沒說什麼別的,照個麵就過去了。
影她二大爺也沒再打電話罵我,他說他不會看我給他郵去的材料,不過我想他還是看了,並且還發揮了作用,還有我讓影幫我討要工資的事。
也是多年以後,影的爺爺去世,我領著兒子去磕頭,看到了影她二大爺,時過境遷物是人非,我過去向他問好,他問了我這幾年怎麼樣,我敷衍且謙卑地回答,如此而已,交談了多說有兩分鍾,能感覺得到,誰都不想多說。又兩年後,影的奶奶去世,我帶兒子去磕頭時再次見到了影的二大爺,同樣僅是寒暄了幾句,然後至今再沒見麵。
時至今日,我和影的家人很少見麵,以後一定也是這樣,一般的婚喪嫁娶,都是讓兒子把禮金帶過去了事。兒子經常與他們來往,長輩們對他也算挺好,逢年過節會給些小錢,和普通親屬無異。
後來我聽說,這段時間最難受的還是影,他們家人在各方麵都埋怨她,我也針對她,而她也是沒辦法,最多也隻能沉默。
在同一個城市一個多月後,我終於也回父母家了,這些日子都是我和兒子一起過的,偶爾晚上會去父母那裏住,我也把和影的事大概和他們講了,要離婚這麼大的事,瞞也是瞞不住。
過後我知道,我父母約了影的父母見了一次麵,當時我父母一直都在罵我,說我不懂事,希望能得到他們的諒解,希望這件事能和解。影的父母當然也說是他們的女兒不對,但最終都是於事無補,雙方客氣地分別。
當時我父母說不管怎樣,在離婚前影要回他們那裏住,新裝修的房子也給我們留了房間,怎麼也得回來住住,不為別的也得為了孩子,不但影應該回來,影的父母也要督促她回來,不管發生什麼,總會有解決的辦法,大家一起努力讓這件事過去。
影的父母說影多數是在她姨家或是姑姑家住,說他們和影的姨和姑姑也不止一次讓影回她自己家,可是誰也管不了她,說深了她就哭,再就是去朋友家幾天不回來。
“我一見影就罵她,我讓她滾,讓她別去親戚家過夜,丟人現眼。這孩子任性快把我氣死了。我說了,她要敢離婚我就和她斷絕父女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