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寂。
木紫允聽見光暈中宛如海風般的細細嗚咽,伴隨著自己滾燙的心跳,她沒有猶豫,沒有絲毫的畏縮,點頭道:“那麼,請你開始吧。”
話音才落下,又是一片物換星移。
整齊的書頁,擺在麵前。
淡淡的墨香似乎還沒有散盡。木紫允輕輕地翻開它,提筆一蹴而就,在最後劃下句點的時候,兩行清淚已成了斷線的珍珠。
將書頁的一角暈得潮濕一片。
所有的驚險,到最後都是有驚無險。沒有人死亡。無論是尹傲璿還是刁暮伶,又或者別的某位小主,她們都活著。
血雨腥風的江湖,她們行走其間,遊刃有餘。
而那個玉樹臨風的男子,從來,並且永遠不會愛上自己。他的心裏,隻裝著靳冰越。——木紫允寫到此,覺得胸口痛得好像要脹破了。她不許自己停。不能心軟。她要靳冰越也看見沈蒼顥的深情,與他一同歸隱山林,離開這紛擾的江湖。
紅袖樓散了。
再沒有濯香令的束縛,所有的人都好像卸下了一個重擔。瀟灑飄逸、無拘無束的生活,令他們各自沉醉其間。沈蒼顥握緊了靳冰越的手,好像生怕一鬆開她就會離她而去。
女子嬌軟地靠近他懷裏,聲甜如蜜。
他的臉上,綻放出清澈的笑容。
那是木紫允看見過的,他最美好的笑容。她隻能將眼淚吞回肚子裏。望著他們。竹林深處的小樓,是他們歸隱的地方。他們廝守相愛,再不理江湖紛爭。他們與木紫允道別,問她要去哪裏,他們不知,他們眼下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木紫允以淚,以命換來的。
木紫允離開時,每走一步,便覺得氣力虛弱一分,視線也越來越模糊,身體越來越輕盈。
最後終是不支倒地。
倒在竹林裏,離那小樓不遠,但樓中的人,眼裏隻有彼此,他們沒有看到她。至少他不會孤單不會寂寞,他得到了他所愛的人,至於那個人是不是自己,根本就不重要了,不是嗎?她想和想著,吃力地笑起來。
耳畔傳來清越的曲調,伴著沈蒼顥朗朗的笑聲。
木紫允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沈大哥。她在心裏默念這個名字。默念很多遍。就好像要一直一直,將他的容顏,他的笑,他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從今生帶入來世。
來世,還能與他再相戀一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