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3 / 3)

他到底是怎麼著?

自他出任務以來,這還是他頭一遭受傷,雖說沒傷到要害,但卻中了毒……

中了毒也不礙事,橫豎在師父長期喂毒的習慣之下,他早就練就了百毒不侵的能耐,隻是看眼前的情況,勢必得忍受一個晚上的痛。

身上雖然帶著師父特製的金創藥,可他擱在妝奩裏,離他太遠了,現下他沒有半點力氣再回頭去拿。

該死,他怎麼會犯下這麼大的錯誤。

當他知道重要的內幕之後,早該立即走人的,而不該是為了她而讓人發現了他的蹤跡。

全都是因為她……他根本不能不去在意她。

當她親耳自郡陵王口中聽到那些話,她定是相當痛苦的,而見到她如此痛苦的他,也感到萬分痛苦,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完全控製了他的情緒,讓他全然無法自持,無法不去在意她。

想到她夾在權謀之中,想到她無立足之地,想到她身為公主卻猶如禁臠,他的心像是讓人拿劍狠狠掠過一般……

但為她感到痛苦又如何?

他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要他如何顧及她?

他幫不了她,想再多也隻是讓自己更加痛苦,但是他卻沒辦法不去想,尤其是見到她的淚。

倏地,輕微的開門聲傳進他耳裏,緊接著響起淩亂的腳步聲,令他警覺的坐起身子,大手緊握住軟鞭,魅眸眨也不眨地盯著隔開主房與花廳中間的簾子,任由肅殺之氣橫生。

“無痕,你在不在裏頭?”李初雪的聲音細微地在靜夜中響起。

水無痕怔愣地睇向簾子,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回她,畢竟他不知道她會不會帶著大批護衛進入他房裏。但倘若她打算要這麼做的話,方才在敘濤閣的時候,她就犯不著出聲要他小心一點了,是不?

“無痕?”

“我在這裏……”他簡直不敢相信這虛弱的聲音是自個兒的,在全然沒有多加細想的情況下,他已然回應了她。

如師父所言,總有一天他一定會死在女人手中。

倘若他猜錯了,倘若她真的帶著大隊人馬闖進來的話,他不想認栽都不行。

循聲而來的隻有李初雪一個人,她微顫的掀開簾子走進他的視線中。

盡管房內沒有半點光線,他卻依稀可以看見她擔憂的神情。

她在擔心他?

“你受傷了?”她輕聲道,摸黑點起燭火,一屋子的光亮可以讓她輕易地發現他肩上仍在徜血的傷口。

天啊,全都是因為她,否則他也不會遇上這種事,但是……

她還沒有辦法理清自己的思緒,沒有辦法相信他竟是男兒身,不敢相信那娉婷的舞姿竟是出自一個男人,更沒想到他可以開口說話,甚至沒想到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竟會是在敘濤閣外的穿廊中。

她甚至還不知道他到底是為什麼而來到這裏。或許他是刺客,或許他不是,但她唯一知道的是,他不會傷害她。

“還好……不礙事……”隻是有些無力罷了。

沒想到每每讓她撞見的畫麵都是如此不堪,不是赤裸如初生的嬰兒,就是受了重傷的糗樣,活似他是個多沒用的男人般,空有一張美顏和惑人的身段以色侍主,像是個賣身的男娼……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仿佛他和她之間離得更遠了。

“這血是黑的!”李初雪靠近他探向傷口,忍不住驚喊:“有毒?”

一定是的!

“不礙事,讓師父喂了那麼多年的毒,現下除非是西域的劇毒,要不我不會有事的……”可他幾乎快要昏厥過去了。

主因不是傷口上的疼痛,而是傷口上蔓延的毒。

“公主?”

門外傳來護衛的叫喚聲,嚇得倚在炕邊的李初雪渾身一顫,抬眼盯著簾子。

“水姑娘休息了嗎?”

她先是一愣,隨即替水無痕拉上被子,隻露出那一張蒼白而無血色的俊臉。

“你把臉靠進炕內,我去應付他們。”

“你不怕我是刺客?”他戲謔笑道,低沉的嗓音有點微啞。

“你是嗎?”走到簾子旁的她回頭睇著他。

就算他是個刺客,她也要聽他親口說。

倘若他真是個刺客的話,為何他會為她落淚?她不認為那淚水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