緹娃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就已經被闕立冬抱入懷中。刀刃刺進她胸口的前一瞬間,強大的力量將她扯開,避開刀鋒可及的範圍。
一擊未中,男人的表情變得更猙獰,衝上前來再接再厲,那把淬了毒的刀揮舞得虎虎生風。
闕立冬行動迅如鬼魅,即使懷中抱著一個女人,也沒能減緩他的速度。揮舞的刀鋒,每一下都被他輕易避開。
「把刀子放下,我還能留你個全屍。」他淡淡的說道,絲毫沒把對方看在眼裏。
「不如你放下這女人,我留你個全屍。」男人冷笑一聲,知道情況有些棘手,卻仍不肯放棄。
闕立冬沒被激怒,反倒勾起嘴角。那冰冷的微笑,透著可怕的殺意,一瞬之間,緹娃甚至無法決定,眼前是哪個人比較令她膽怯。
隻是,這個拿刀亂砍的殺手,在出手前先確認了她的身分,明顯是衝著她而來的。她萬萬沒有想到,這殺手竟然如此膽大妄為,會追殺到這裏來,光天化日下就揮著刀,想把她砍成十八塊。
不過事情是因她而起,她就有責任扛下,即使嚇得手腳冰冷,也必須挺身而出,不能連累其他人。
「呃,闕先生,這是我的事情,請讓我來解決,隻要跟他談清楚後——」她還妄想要和平解決。
黑眸掃了她一眼,沒有鬆手。
「笨女人。」
啊?!
這回她聽清楚了,闕立冬真的是在罵她笨!
「喂,你說什麼?我——啊——」滿腔怒火還沒能宣泄,她眼前一花,又被他扯住纖腰,跳舞似的繞了好幾個圈,驚險的一再躲過迎麵而來的攻擊。
殺手一再被忽略,怒氣炸開,發出一聲怒吼,凶惡的撲上前去,想要一人一刀,迅速解決。
闕立冬冶眼凝望,抱著懷裏的小女人退開半尺,鐵拳猛然朝桌麵擊下去。
砰!
一聲轟然巨響,木桌首當其衝,成了第一號受害者,堅實的原木桌麵被槌得粉碎,上頭的刀叉餐具叮叮當當的彈跳起來,就連小砂鍋也被震得彈上半空。
「啊,讓開、讓開!」小夕連聲高喊,奮不顧身的往前一跳,在空中攔截到小砂鍋,如願以償的救回佳肴,立刻就蹲到櫃枱下,埋頭吃了起來。
現場亂成一團,殺手惱羞成怒,嘴裏不乾不淨的咒罵著,滿屋子追殺兩人。
隻見鍋盤齊飛,被卷入混亂的人們全都反應迅速,蹦跳起身,看準目標、伸手就抓,分工合作的搶救食物,轉瞬之間,隻見每個人都咬著筷子、頂著鍋子,雙手還接著盤子,一桌的好菜總算逃過一劫,在混亂中安然無恙,連菜湯都沒有溢出半滴。
桌椅被掀翻的幾位受害者,效法遊牧民族,自動自發的轉移陣地,選了張空桌,坐下來繼續把食物掃進肚子裏,個個神色自若,不見半點緊張的神情。
「該死!」殺手低咒一聲,氣喘籲籲,瞪著明明近在咫尺,卻用盡全力也砍不著的目標。他額上滲出冶汗,開始覺得事有蹊蹺。
室內的氣氛,平靜得太過詭異,這些人的眼光全令他心裏發毛。
最讓他膽寒的,則是眼前這個高大男人,那雙冶得像冰一般的眼睛,又像盯住了獵物的狼——
角落裏傳來聲音,阿政支著下顎,蹺著二郎腿,口吻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妤了,該鬧夠了,讓他躺下來歇歇。」他看了緹娃一眼,補上附注。「留活口,別嚇壞了我的好廚子。」
話尾還沒消失在空氣中,瞬間室內銀光亂閃,所有人同時揚手疾射,銳利的刀叉全像長了眼睛,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聲響——
「啊!」殺手慘叫一聲,還來不及逃走,就已經像是慘遭小人國綁架的格列佛,被釘在牆上動彈不得,所有刀叉全數避開要害,釘得又深又牢,卻沒有傷到他一根寒毛。
直到危機解除,緹娃仍是目瞪口呆,腦中一片空白。
「你沒事吧?」闕立冬瞄了她一眼,黑眸深處中閃過幾難察覺的關懷。
「沒、沒事——」她連連深呼吸,先仰頭看看從頭到尾緊抱著她的男人,再偏過小腦袋,清澈的眼兒在室內轉了一圈,掃過每一張臉。
直到這時,她才真正察覺,自個兒似乎是闖進一個不得了的社區。比起來路不明的殺手,這個社區裏的居民,反倒顯得更加莫測高深,這些人看似尋常,其實個個身手矯健,即使遇到殺手襲擊,也平靜得像沒事發生,隻靠著餐具,就能把殺手打倒——呃,不對,是釘倒在地——
腰間的男性手臂,稍微添了些力道,那堅定的力量,明顯安撫了她亂糟糟的情緒。
他充滿占有欲的攬著她,另一手拾起殺手使用的刀刃,冶銳的黑眸審視刀鋒,再隨手一揚,拋給角落的一個年輕女子。
「徐藥兒。」
容貌清麗的女子從容接下刀子,低頭審視,長長的黑發像絲緞般垂落肩上,還纏著珊瑚色的發帶。
「這南海雞心螺提煉出來的毒素,能在千分之二秒內致人於死,速度甚至比神經傳導還快。」這世上,還沒有任何毒物是她徐藥兒不了解的。
就連對毒物完全外行的緹娃,看見闕立冬臉色一沈的反應,也猜得出這毒物十分厲害,說下定隻要劃出一小道傷口,就足以讓她永遠閉嘴——
想到剛剛那驚險的情況,她纖細的身子竄過顫抖,無意識的更往闕立冬的胸膛貼去。
阿政接過刀子。「牡丹,你認得這家夥嗎?」
口啜紅酒的美豔女人聳聳肩膀。
「這張臉不在殺手榜上,應該隻是個不入流的小角色。」
任何說得出名號的殺手,一瞧見廣場上的那柄刀,立刻就會曉得「此路不通」,接著就掉轉方向,以火燒屁股的速度逃走。這個倒楣鬼大概是初出茅廬,消息不夠靈通,不知道這兒的居民有多可怕,才有膽子闖進來放肆。
「是嗎?」阿政睨著掙紮不已的殺手,露出淺淺的微笑。「你想殺我的好廚子,這讓我很不高興呢!來,告訴我,是誰派你來的?」
殺手冶哼一聲,還算有點職業道德,即使被抓也能保持緘默。
隻是,阿政可不欣賞這種反應。
「問出個答案來!」一閃而逝的嚴厲,毀了他的和藹可親,俊美的臉龐瞬間變得殘佞。
徐藥兒站起身來,從隨身的藥包裏拿出一支長長的銀針,伸手按住殺手耳下一寸的地方。
「這個地方,是百脈彙集處,也是痛覺神經最敏銳的地方,這根針劄下去,你會痛不欲生,且無法昏厥。」她仔細解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