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點!”眼看赤雪燕受了傷,烈日立刻飛奔過來。“讓我看看傷口!”
她將受傷的手指緩緩伸出,兩道柳眉皺了起來。“好痛!”
眼看這口子有些深度,一時之間在廚房也找不到幹淨的布包紮,烈日想也沒想,就將她的纖指放入自己口中。
這一瞬間,兩個人都傻住了。
鮮血入口,伴著洋蔥特有的辛辣跟甜味,他沒想到自己竟吮了她的指,飲了她的血。
赤雪燕則美眸大睜,沒想到這個老古板居然會做出這麼大膽的動作。
廚房裏寂靜無聲,兩顆心一起狂跳了起來。
“好、好了!”
不一會兒,兩人像是被閃電打到般,極有默契的一起彈跳開來。
“回去記得用幹淨的布包紮起來。”他清咳了聲,提醒道。
該死,他怎麼會這麼做?烈日在心裏暗罵自己,他一定是被這個野蠻女給傳染愚蠢了,這麼大膽的舉動,他可是連香蓮都沒做過耶!
“嗯,好。”她隻能這麼回答。
該死,她的心跳怎麼會這麼快?更詭異的是,她居然對這個老古板有種心動的感覺?不可能,一定是幻覺!
“那……我們今天的課程就到此為止。”他的心好亂啊,得快點回去沉澱一下。
她沒有回答,隻是重重地點點頭。
兩人僵硬得宛如兩根木頭似的,一起步出廚房後,一個向左、一個向右逃了去。
他(她)怎麼可能會對她(他)心動?
這一夜,兩人都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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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起,兩人極有默契地不再提學做飯一事,而烈日和赤雪燕外表看起來雖然仍是針鋒相對,可實際上彼此都明白,有些東西在兩人之間蔓了開來。
“扇子舉高點,遮住你半邊臉……哪有閨女像你這麼外放的,又不是妓女!腳給我蹲低點!”
房內傳來怒吼,一向沉穩斯文的烈日居然也有獅子吼的一天,卻沒人敢上前阻止這頭狂獅的怒氣。
圓扇半遮麵,白紗透雪膚,嘴上的一抹嫣紅在扇麵上若隱若現,一張俏麗的小臉加上微微福身的動作煞是迷人,可若仔細一瞧——
她的唇角早已因微笑過久而微微抽搐。“你的意思是要我以後都得這樣笑?”
“沒錯。”烈日倒是悠閑自在,懷裏的小白貓亦舒服地閉上眼。
他緩緩拿起桌上的茗茶,先吸一大口香氣,再飲一小口甘甜的茶液。
和他的悠閑相比,赤雪燕則像是受著酷刑。
從小習慣練武的她,怎樣也沒想到閨女要學的禮儀竟是這般繁複,真是折煞她也!
“女人真辛苦。”赤雪燕歎了口氣,拿著圓扇的手垂了下來,水眸顯得疲憊又無神。“雖然我身為貴族女子,可享榮華富貴,但這日子未免也過得太辛苦了!”
她的話讓烈日震了一下,這類似的話語,香蓮也曾說過。
他不知該怎麼回話,有一刹那,香蓮的身影竟和眼前的赤雪燕重疊在一起。
“在揚州國當女人太辛苦了。”她坐了下來,垂頭喪氣的模樣看來好惹人憐。“生為女子,在家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男人也是女人生的啊,為什麼女人就要這麼可憐?”
“這是天經地義的事,自古以來都是如此。”不行,他一定要糾正她那些不正確的觀念,他還等著香蓮回來咧!
“不,這是不公平的。”她提出反駁。
“為何不公平?”烈日眯起了眼,這女人的確不好擺平。
“女人可以給男人一份完整的愛,但男人回報給女人的——”赤雪燕望向遠方,眼裏像是有無盡的哀愁。“就像一隻茶壺配多隻茶杯。男人是不可能永遠陪在一個女人身邊,將愛隻給一個人。”
“我可以!”烈日抗議。“我從以前就隻愛香蓮一人,可她——”
“愛是最無形的東西,比鬼還可怕。”她笑了,那笑看來無奈又充滿自嘲。“來無影去無蹤,抓也抓不住,最後隻會傷了自己。”
不知為何,此刻的赤雪燕有種楚楚可憐的柔性美,讓他的眸子怎麼也移不開……
“唉啊,完蛋了啦!”
赤雪燕突然大叫一聲,打斷了烈日欣賞的情緒,他皺起眉,臉上淨是不悅的表情。“你在鬼叫什麼?再大的事都沒有你現在的任務重要。”
“不是啦!”隻見赤雪燕慌張地往門外走去。“我忘了令天下午璽哥哥差人過來請我去東宮品茗賞楓和吟詩作對。”
“吟詩作對?他怎麼不是請你過去玩騎馬打仗?”唉,看她現在這副粗魯樣,恐怕等她學會淑女應有的禮儀後,太子已經垂垂老矣。
赤雪燕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放心,我不會丟了你的麵子。”
她從衣袖裏拿出鵝黃色的請帖,得意得像隻高貴的小母貓。“瞧,璽哥哥多麼重視我,還寫了請帖來。”
“哦?是嗎?”烈日也從懷中拿出一封一模一樣的請帖,清了清喉嚨後便念出請帖的內容。“烈日愛卿:楓葉熟紅,秋情濃濃,東宮一片紅葉詩意萬千,如此美景,若有知音共賞,將是美事一樁,請至東宮小酌吟詩彈琴……”
“住嘴!住嘴!”赤雪燕忍不住追打起他。“你難道就不能讓我保有一絲絲幻想嗎?讓我覺得我在璽哥哥麵前是獨一無二的。”
“我想你那封請帖上,應該隻是把‘烈日愛卿’改成了‘燕妹妹’吧?”
“你給我住嘴!”可惡!他就隻會欺負她嗎?明明知道她有多渴望得到璽哥哥的青睞,還故意這樣潑她冷水。
嗬,他喜歡逗這個野蠻小女人氣得哇哇大叫。
這種感覺很奇怪,這幾日相處下來,他發覺她的熱情奔放反而有種獨特的魅力,所有女子都是溫柔嫻靜,隻有她是如此朝氣蓬勃,這是在香蓮身上也找不到的特質。
“我逮到你了!”
他稍稍不注意,在牆邊被她逮個正著。
赤雪燕小臉上有著勝利的笑容,她一靠近,一陣屬於她的香味淡淡地飄入他的鼻間。
“你放心,你在太子心目中絕對是獨一無二的,太子也絕對是喜歡你的。”烈日微笑道。他居然不會排斥她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就像自然的花香。
“真的?”她暗自開心,忍不住挨近他的身子,柔軟的身軀讓烈日有了另外一種悸動。
“有一個這麼會打仗的忠臣,他自然是喜歡你的。”他不禁倒吸一口氣,這是怎麼回事?他居然會因為其他女人的靠近而起了莫名的悸動?這太不應該了!
“哼!我才不要他這種喜歡!”赤雪燕沒好氣地從鼻子哼了一聲,從他身邊走開。“我要他越來越喜歡我,喜歡到像丈夫對妻子的那種喜歡。”說完,便逕自走回屋裏休息。
他稍稍有了喘息的機會,但又有種想要親近她的衝動,看著那抹遠去的纖影,他始終不能理解方才的悸動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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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楓滿天。
午後懶陽上竿,金黃暖暖,好一個舒適的天氣。
醇酒徐徐入喉,讓人備感滿足,東宮的每個人都醉了。
手搖圓扇,輕踏蓮步,一襲桃紅綾裙的赤雪燕比酒更醉人。
“燕妹妹快來!”
太子明璽正與眾大臣吟詩作對,佐酒助興,赤雪燕的出現讓在場的大臣們起了一陣騷動。
“璽哥哥,雪燕來遲了。”她彎了彎膝,一個完美的福身,再加上圓扇半遮麵的媚眼,叫在場的男人為之驚豔。
眼看自己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圓扇下的粉唇微微上揚。
看吧,她表現得很好吧?
杏眸含著驕傲直視烈日。
他沒有回應,不過心中仍是暗自得意,他烈日出品,必屬佳作。
“妹、妹妹不必多禮。”明璽也察覺出她的轉變。“幾日不見,妹妹好像……”
“好像什麼?”她甜笑,圓扇下的笑靨嬌豔萬千。“……璽哥哥還不讓我平身嗎?雪燕的腿兒都酸了。”
“呃……當然,平身、平身。”
烈日找到一個席位,便自行落坐,這小女人果真是個奇才,短短幾天便學完女子的禮儀,再加上天生的美貌,還怕明璽太子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今日邀眾卿齊聚一堂,除因各位諸侯將各歸領地外,本宮還有兩件喜事要宣布。”明璽看向眾人,而後繼續道:“父皇臥病在床多年,國事由本宮一肩扛起,古書上說成家立業,而本宮的婚配多年來為戰事所耽擱,如今北方叛亂已平定,也是本宮立妃的時機……”
婚配?
聽到明璽要立妃,赤雪燕的耳朵都豎了起來。
“本宮將立樂丞相之女——樂音音為妃!”
什麼?赤雪燕不敢相信。
原本掛在嘴邊的笑,僵住了。
原本想要起身的動作,頓住了。
她最愛的璽哥哥居然說出了這殘忍的事實,她原本殷殷期盼的美夢就此破滅。
赤雪燕看不清楚明璽如何笑盈盈地將席中那嬌滴滴的樂音音給牽出來,也聽不見此起彼落的讚歎聲,所有人都祝賀著這對郎才女貌的隹偶,可現在的她,已沒有任何知覺!
“接下來我要宣布的第二件喜事是——”明璽好不容易將眾人的祝賀聲給壓了下來,接著慢條斯理地說:“父皇欣喜北方戰亂平定,琅琊王功在國家,且已屆婚配之年,而素聞千藥王風采翩翩,亦是稱霸一方之侯,故賜婚於兩人……”
明璽宣布這項喜訊時,所有人的眼睛都在找尋兩位當事人。
然而,席上卻不見兩人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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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天氣變陰了。
突然,大地刮起一陣秋風,令人打從心底起了一陣寒意。
“駕!”
馬蹄揚起滿地的楓紅,強烈的悲憤藉由風馳電掣的速度爆發出來,黑馬上的人兒又悲又恨。
他不愛她!他不愛她!
握緊韁繩的手卻握不住破碎的心,心碎的滋味叫赤雪燕落下淚來。
她狼狽地從筵席上逃了出來,這世上最難堪的事,莫過於親耳聽到最愛的人要跟別人成婚的消息。
看來一切都隻是她自作多情,做了這麼多事,也不過是獲得功在國家的美名。
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她要的是璽哥哥回應她的愛罷了,然而,這一切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好恨、好恨!
“雪燕!”
急急的呼喊加上噠噠馬蹄聲,漫天的落葉中出現了另一匹白色駿馬,追來的人不是明璽,而是那個老古板——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