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3)

何豆豆家的房子,位於向日葵所形成的花海當中,紅屋白牆,四麵都攀滿了牽牛花;門前一方空地,放置著兩、三張椅子和一麵方桌,桌上,則有殘棋一盤、濁酒一壺。

夜已深,星漸稀,籬笆旁黃菊數叢,庭前秋桂飄香;何易笙和南宮天坐在椅子裏,看著桌上殘局,相視而笑。

「伯父棋藝精湛、出神入化,我是輸得心服口服。」南宮天又替何易笙斟上一杯酒。「唉!下了五盤、連輸五盤,可真是慚愧得很。這酒雖然不算好酒,畢竟是晚輩的一番心意,伯父請多喝幾杯。」

「這壺酒要是不好,天底下就沒有好酒了。」何易笙執起酒杯,一飲而盡,大笑道:「我的一手臭棋,連我那呆女兒都贏不了,說什麽也不可能贏得了南宮少爺……」

「伯父叫我小天就可以了。」南宮天又替他斟上一杯,臉上含笑,意態從容地說:「伯父大客氣了,棋藝上我從來沒服過任何人,今天卻是輸得心服口服。」

「棋盤上既然有勝負,就難免有意氣之爭,少爺卻輸得一派瀟灑,可就更令我佩服了。」何易笙笑容突斂,雙目如電,定定看著南宮天,緩緩地說:「十年前我有事相求,非贏少爺不可;今天少爺棋盤上連讓五盤,隻怕也是有些事情要吩咐我吧?」

「吩咐不敢,不過,我的確有事相求。」南宮天迎向何易笙目光,一臉誠摯地說:「伯父有明珠一顆,晚輩懇請伯父割愛。」

「明珠?」何易笙一愣。「我隻是個鄉下老頭子,哪裏會有什麽明珠美玉?就算有,少爺富甲天下,又怎麽入得了少爺法眼?」

「天底下的明珠美玉加起來,又怎麽比得上豆豆的一顰一笑?」南宮天想起豆豆,臉上滿是溫柔,定定地說:「希望伯父成全,我一定會給豆豆幸福的。」

何易笙一口酒全噴了出來。「你、你說的明珠,是指豆豆那傻丫頭?你沒說錯吧?」

南宮天淡淡地說:「我酒喝得雖多,腦筋還算清楚。」

「那丫頭呆頭呆腦的……」

「呆得夠可愛。」

「那丫頭除了煮泡麵工夫一流,什麽菜都不會燒……」

「無所謂,我不介意天天吃泡麵。」

「我記得豆豆還曾把你推到海裏,為此,這十年來,我一直沒臉再見少爺。」

「我還曾經被她用電擊棒電成巴比Q過。」

何易笙張大了眼睛,差點說不出話來。「這、這樣,你還想娶那傻丫頭?」

「我或許有些被虐狂吧!」南宮天自我解嘲。「一物克一物、一物降一物;孫悟空遇到了如來佛,也隻有乖乖舉白旗投降了。」

「那傻丫頭是如來佛?少爺太抬舉她了。」何易笙聞言失笑。「豆豆活潑好動,片刻也靜不下來,說她像孫悟空還比較恰當。」

南宮天一笑,緩緩地說:「豆豆天真爽朗,本來就不是一般的小家碧玉可以比得上的。她的心思單純,就像琉璃水晶般澄淨透明,沒有一絲二毫虛偽陰晦的地方。我認識很多女人,卻從來不曾見過如此美好的女孩子。」

「豆豆聽到有人這麽稱讚她,肯定會開心得跳起來。」何易笙歎了口氣,看著天邊稀稀疏疏的星星,神色欣慰中帶著一絲感傷。「豆豆的媽媽在她五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我一個老粗帶著一個女娃兒,又要躲避龍湖幫的追殺,一直擔心沒能將她教好,對不起她死去的媽媽。今天聽了少爺一番話,我總算放心不少了。」

「龍湖幫後來沒再找伯父麻煩了吧?」

「托少爺的福,那些人後來都不敢來了。」何易笙替他斟上一杯,舉杯說:「我敬少爺一杯。我可以在這個地方安身立命,撫養女兒長大,全是少爺所賜。」

「伯父大客氣了。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南宮天站起謙辭,不敢受這杯酒。

何易笙看著他,無奈搖頭。「少爺是人中之龍,叱吒風雲、睥睨天下,怎麽連一杯酒也這麽拘謹多禮?」

南宮天神色自若,淡淡地說:「作晚輩就要有作晚輩的規矩,即使是一杯酒,也是如此。」

何易笙苦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看來少爺是一定非娶我女兒不可了?」

「還盼嶽父成全。」南宮天一臉誠懇。

「有少爺這樣的『女婿』,我是求之不得,隻可惜——」何易笙頓了頓,意有所指地說:「我也作不了主。」

南宮天一愣。「伯父作不了主,那還有誰作得了主?」

「那丫頭自己。」何易笙從懷中拿出一樣柬西,遞給南宮天。「所以少爺的玉珮,我也一直不敢交給豆豆。」

南宮天接過玉珮,默然良久。「伯父知道這玉珮所代表的涵義?」

「知道。當日我們要離開擎天島的時候,陳管家曾經提起過。」何易笙緩緩地說。「當我知道這塊玉珮所代表的意義後,辭了又怕得罪南宮家,收了也怕斷送了女兒一生的幸福……」

「你認為我不能給你女兒幸福?」南宮天麵色一變。

「我當時隻覺得,南宮家家大業大,一人侯門深似海;我女兒呆頭呆腦的,隻怕沒本事應付。更何況……」

「更何況什麽?」

「南宮家雖然富可敵國,卻未必買得來『幸福』二字。」

「是啊!萬貫家財,也未必買得到幸福。」南宮天澀然一笑。「你實在是個好父親,有你這樣了不起的父親,才會有豆豆這樣出色的女兒。」

「少爺過獎了,我隻不過希望我女兒幸福而已。」何易笙爽朗一笑,意有所指地說:「但是幸福是一種感覺,既看不到也摸不著,所以會不會覺得幸福,也隻有我女兒自己才知道了。」

南宮天了然地說:「伯父說的沒錯,我會親手將這塊玉珮送給豆豆……」

「你要送什麽給我啊?」何豆豆清脆開朗的聲音響起。

「咦?是你啊!你怎麽還沒睡?」南宮天開玩笑地摸了摸何豆豆的頭,展顏一笑。

「你不是也還沒睡?」何豆豆隨口回答,看著桌上殘局,好奇地問:「誰贏了啊?怎麽下棋下到這麽晚?」

「伯父棋藝高超,當然是伯父贏了。」南宮天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

「不會吧?你連我爸爸也輸?」何豆豆哈哈大笑,喘著氣說。「我老爸是『獨孤求勝』,求『一勝』而不可得,你居然還輸我老爸?真是有夠飯桶了。」

「你這丫頭,說話愈來愈沒規矩了。」何易笙敲了她一下腦袋,一本正經地說。「老爸以前下棋是讓你,怕你輸不起要賴,你倒把老爸給瞧扁了?真是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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