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不是說,院長要你休息兩個月,怎麽會沒空?」周弱水又插起嘴來。
丁叮叮啞口無言,頭卻還是搖個不停。「還、還是不行啦!當當的貓咪托我照顧,我、我不能丟下貓咪不管……」
「這有什麽難的?我家又大又漂亮,當當那隻大胖貓住起來一定很舒服。」耿清秋雖然有潔癖,但是為了不讓叮叮再繼續推托,隻得忍痛犧牲。
丁叮叮這下可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低著頭沈默許久,方緩緩抬起頭來,輕聲說:「清秋姊,真是對不起。人各有誌,我、我還是不能答應。」
這下換耿清秋皺起眉頭了。「見死不救,你這個做醫生的也不在乎?」
「懸壺濟世,是我的專長,耿姊姊若有疑難雜症,我又怎麽會不肯伸出援手呢?」丁叮叮眨了眨眼睛,淺淺一笑。
耿清秋一愣。「沒想到你這丫頭打起迷糊仗來,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丁叮叮卻逕自挽起周弱水的手,轉移話題地說:「西門町有家新開的冰淇淋店,聽說很好吃,我們去試試,好不好?」
周弱水看了耿清秋一眼,心中實在覺得可惜,忍不住對丁叮叮說:「不論是相貌才華或是氣韻風度,你樣樣都出人之上;若是、若是真的當起明星,一定可以光芒萬丈的……」
「說什麽脂正濃、粉正香,如何兩鬢又成霜?紅顏白發、韶華易逝,沒什麽好可惜的。」丁叮叮笑得淡然。
周弱水莞爾一笑。「有時候聽你說話,還真像個老頭子。」
耿清秋見兩人漸行漸遠,不禁歎了口氣;她早知道叮叮這丫頭外柔內剛,主意拿得極定,沒那麽好說動的。「當當現在應該在維也納吧?唉!看來隻好犧牲她的蜜月了……」
丁叮叮一驚回頭。「你、你說什麽?」
耿清秋看了她一眼,板著臉說:「清秋姊這點小忙,你都不肯幫,我也沒必要放那混仙一馬吧?嘿嘿,那丫頭可還欠我十五集劇本沒交呢!」
丁叮叮這可急了。「有、有話好說,當當難得結一次婚……」
「那有什麽辦法?隻好等當當下次結婚度蜜月,我再多放她幾天假嘍!」耿清秋忍不住取笑她;這丫頭開心則亂,連話都說錯了。
丁叮叮這可傻眼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耿清秋雖然知道自己的手段不太光明,但火燒屁股,也管不了這麽多了。「當當現在應該正在維也納沒錯,嗯,我得趕快派人去把她捉回來,免得又給她溜了……」
「慢、慢著,我、我答應就是。」丁叮叮一急,隻得硬著頭皮答應,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耿清秋大喜,笑道:「你也不用這麽沮喪嘛!我又不是真的要你演戲,隻不過要你幫一個大有為的年輕人一個小忙而已。」
丁叮叮不懂。
耿清秋笑意愈濃,附在她耳邊說起話來。
周弱水好奇心大起,偏偏又聽不到耿清秋在說此汗麽,隻見到丁叮叮亮如夜星的眼睛愈變愈大、愈變愈大……
※※※
月明如鏡,倒映水中,波光瀲灩處,「愛之號」也搖曳在月光下。
「愛之號」是艘遊輪,豪華、舒適、氣派,在夜色中、星光下,更添幾許浪漫之意。
遊輪上,有四層樓、上百間的住宿房間;韓千尋立於最高處,正如他現在的身分地位一般。
室內布置得金碧輝煌,韓千尋卻坐在搖椅上,倚著窗,看著底下甲板上的男男女女、喧言笑語。
「你說,如果我現在出去表演一曲小提琴,大家的反應會如何?」
陳麗貞站在他身後,淡淡地說:「佳評如潮,掌聲不斷。」
「喔?」韓千尋回頭看著她。
「不過,不是因為你的琴藝,而是因為你的地位。」陳麗貞麵無表情,隻是眼中帶著一絲嘲弄之色。「畢竟,你是亞洲最大媒體集團『鬆照』的總裁,『愛之號』的所有人。」
韓千尋苦笑。「你就不會說些謊話讓我開心一下嗎?」
「你要是個愛聽謊話的人,也就用不著每個星期天跑到淡水捷運站自討沒趣了。」
「喔?」
「每天處在甜言蜜語、謊言詭計之中,你想保持頭腦清楚,大概也隻有這個方法吧!」陳麗貞平淡的語調中,透露著些許不舍。
韓千尋聞言大笑,甚至笑出淚來。
陳麗貞靜靜看著他,臉上仍是一點表情也沒有,但她心裏卻清楚的知道,這個男人笑得愈大聲的時候,心裏的寂寞也愈深。
韓千尋終於止住笑,緩緩地說:「耿清秋呢?」
「她已經在外麵等很久了。」
「叫她進來吧!」韓千尋揮了揮手,又看著窗外。
陳麗貞點了點頭,默默退下;不多時,已帶著耿清秋一起出現。
「韓先生……」耿清秋開口。
「這個Party辦得如何?」韓千尋打斷她的話,眼睛卻仍是看著窗外。
「豪華、氣派,我參加過的Party中,沒一個比得上。」耿清秋小心翼翼地回答。
「那是當然。」韓千尋笑了笑,淡淡地說。「亞洲各大娛樂集團負責人、樂評主筆、天王歌手,名流淑媛全都盛裝出席,規模自然不同。」耿清秋聞言,不禁暗暗咋舌。「不過,今晚的宴會隻是前奏而已。」
「隻是前奏?」耿清秋嚇了一跳。
「醇酒美食、碧海藍天,任何人置身其中,對別人都會友善多了。」韓千尋臉上浮現一絲輕蔑的笑意,緩緩地說。「我待之以上賓之禮,他們自然也會投桃報李;後天褚炫初的新歌發表會,是不是就成功一半了?」
耿清秋恍然大悟;她終於明白,眼前這個男人十八歲自立門戶,以二十萬創業,三十歲不到就已權傾一時,憑籍的絕對不隻是運氣而已。
「這是我進軍娛樂業的第一波,隻許成功、不許失敗。」韓千尋回頭看著她,雙眼忽然變得如鷹隼般銳利,冷冷地說。「我十三歲休學,扛過瓦斯、做過苦力、睡過天橋下;我能夠忍受侮辱輕蔑,但,我絕不能忍受失敗!」
「我、我明白。」耿清秋一接觸到他的目光,心中忽然泛起一股寒意,全身冒出冷汗。
「你明白就好。」韓千尋笑了起來,一派輕鬆地說。「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大費周章地將所有人請到這艘『愛之號』,在海上舉行褚炫初的新歌發表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