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3)

「東方弟弟……」

與東方朔一同坐在湖岸的靳旋璣,因為嘴巴上說得很厲害,實際上卻廚藝一竅不通的東方朔的緣故,而被餓了半個月後,整個人消瘦了一大圈,對那兩名上山采藥的弟妹們,好不朝思暮想。

「嗯?」手裏拿著釣竿釣午飯的東方朔,漫不經心地應著他。

他絞扭著十指,「我很擔心……」

「擔心今天又要跟我一塊挨餓沒飯吃嗎?」東方朔無力地翻著白眼,昔日俊偉的臉龐已不複見,也跟他一樣的麵黃肌瘦。

靳旋璣搖搖頭,「不,我是在擔心南宮徹和飛鳥。」直到現在,他還是很掛意那個一直存在他心中的隱憂。

「天哪,不要又來了!」東方朔痛苦地抓著發大叫,「你多得過剩的手足之情又發作了嗎?」他到底要沒完沒了到什麼時候?天天在嘴巴上掛著弟弟妹妹的,他就不能休息一下嗎?

「我是在想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他緊張地邊咬著手指邊問:「要是他們在出去時,發生了某些不該發生的事怎麼辦?」

東方朔怔愣了一下,「不該發生的事?」

「嗯。」他開始臉紅。

聰明的東方朔一點就通,「喔,你指那個啊。」說清楚嘛,害他嚇了一跳。

「你都不煩惱的嗎?」他煩得都已經開始抓頭皮了,就怕出去的那兩人會鑄下大錯。

「有什麼好煩的?」東方朔撒撒嘴角,「都請南宮徹代我們照顧小妹十年了,也是該讓南宮徹回本一下了。」

扯著發絲的靳旋璣,動作霎時強止不動,一臉不可思議地回過頭來。

「等、等等……」他鎮定地吸口氣,兩掌搭在東方朔的肩頭上,十分嚴肅地問:「你剛才說什麼小妹?」

「我沒有告訴你飛鳥是我們的妹妹嗎?」他不知道?奇怪,這件事情都沒人說嗎?

他大大地搖著頭,「沒有!」他到現在都還在猜到底哪個是他的親人,還為他們兩人的關係擔心得睡不著!

東方朔不以為意地聳聳肩,「那現在你知道了。」

「等一下。」靳旋璣還是滿肚子的疑惑,「如果飛鳥才是我們的親人,那為什麼南宮徹身上也有金鎖片?」不對呀,那還是說不通啊,南宮徹那塊一樣的金鎖片又是哪來的?

「金鎖片?」東方朔想了老半天,才勉強想起自己當年做過什麼事來。「我打給他的啊。」

靳旋璣的眼珠子死死的定在他身上。

「你?」不是老爹打的而是他?難道這又是他製造的偽造品?

「因為我怕有人會因金鎖片的緣故來找飛鳥的麻煩,所以我就打造了個一模一樣的給南宮徹佩戴,由他來代飛鳥擺平日後那些可能會來騷擾她的人。」看,他這個兄長是多麼聰明啊,讓南宮徹戴上金鎖片之後,這些年來飛鳥都沒出過什麼事,所有來找麻煩的人都被南宮徹處理掉了。

靳旋璣差點流下兩行清淚。

「你的金鎖片害得我好苦啊……」不早說,害他被毒得死去活來,還被人整得連武功都沒了。

「我哪知道他們兩個會耍著你玩?」他說得很不負責任。

「當初我上泰山時,你為何不順便告訴我這件事?」靳旋璣還是很想跟知情不報的他算帳。

「你又沒問。」那時他上泰山隻擺明了要認一個弟弟,卻沒有問他認不認識其他的親人。

靳旋璣差點氣結,「你……」

「除了到處跑、四處認親的你之外,我們四人早就知道自己的親人是誰,也在小時候就見過麵也相認過了。」東方朔邊釣起一尾大魚邊嘲笑他,「其實不是你在找尋失散的手足,而是我們這些弟妹等著看你什麼時候要來找我們。」

「什麼?」為什麼連這種事他都被瞞在鼓裏?

東方朔損完他後又滿懷念地說起往事,「小時候,隻要我們病了,就會來衡山找飛鳥的母親治病,也因此,我們三個兄弟從小就知道有個飛鳥妹妹,也常來這裏看她。」

「南宮徹呢?他又是誰?」這樣說來,南宮徹就算是外人了,那與他們不相關的南宮徹為什麼又住在湖裏?

「他和我們這些老百姓不同,他的來頭很大。」東方朔泄漏出南宮徹的秘密。「長沙這一帶的土地,都是他南宮家世世代代在朝為官所受封的領地,他自一出生就已經世襲受爵了,同時也是南宮家這一代的正統繼承人。」

靳旋璣呆呆地張大嘴,「哇……」他的身分比西門烈還來得大。

他搔著發回想,「南宮徹會認識飛鳥,是因他在十七歲那年病了,曾被人帶來這接受飛鳥母親的治療,之後,他好像就一直住在這裏。」現在想想,他好像讓自己的妹子跟個男人同居很久了。

「你知不知道他沒回去的原因?」照理說,有那麼顯赫的家世,南宮徹應當是回去當個快樂的繼承人才是,可是他為何偏偏要待在這山頭當個盟主?

「知道。」東方朔的唇邊緩緩逸出快樂的微笑,「在飛鳥的母親過世後,我們三個

兄弟考慮了很久,都想把飛鳥帶走,但飛鳥隻肯待在衡山,任我們怎麼勸都不聽,在這時,南宮徹主動提出願意陪在飛鳥身邊的意願,還說願意幫我們照顧這個妹子。」

當初他和北堂傲以及西門烈都還很不相信,有人會為了報恩而願意照顧恩人留下來的獨生女呢,他們三個還把南宮徹私下施去拷問過一番,才知道南宮徹根本就不是想報恩。

他隻是想愛一個人而已。

靳旋璣也大的聽出了個八分,「所以南宮徹就這麼留下來?」原來南宮徹的愛情在那麼久以前就已經起跑了。

「沒錯。」東方朔對南宮徹感到十分滿意,「他不但接手照料起飛鳥的一切,還會定時來和我們這三個兄長報知飛鳥的近況,好讓我們不為她擔心。」他們這些不相往來的兄弟,還都是靠南宮徹才會互通訊息,也老是托南宮徹帶東西來給飛鳥。

靳旋璣反而為南宮徹擔心了起來,「那他要繼承的家業呢?他不顧了嗎?」

「你看不出他愛飛鳥嗎?」東方朔白了他一眼。「早在十年前,他就已在家業和飛鳥之間做了選擇。」若不是有個原因在這,讓南宮徹放不下走不開,他又怎會舍得放棄自己的家族?

靳旋璣喃喃地在唇邊說著:「我還一直以為他們是兄妹,所以他才會那麼疼飛鳥……」普通人不會像南宮徹這樣照顧的吧?他疼愛飛鳥幾乎已經到了寵溺的地步。

東方朔很佩服自己的偉大遠見,「他不是我們的弟弟,他是我在十多年前就相中的妹婿。」

聽完他的一席話,白擔心一場的靳旋璣,這才把緊繃已久的情緒鬆弛下來,隻是一想到那顆十年才結一次果的戢戮果,他的神情就又顯得很黯淡。

他徐聲長歎,「倘若他們真能拿到那顆果子,我倒希望飛鳥妹妹把果子用在她自己的身上,我就算是無法恢複武功也無妨。」妹妹隻有一個,還是把果子讓給飛鳥好了。

「用在她的身上?」東方朔一臉的訝異,「她病了?」

「因為試藥過多的緣故,她失去味覺,嚐不出任何味道已有五年之久,你不知道嗎?」靳旋璣還以為他知無不曉。

「南宮徹知道嗎?」出了這麼大的事,南宮徹沒理由不告訴他們的啊。

「他之前也是不知道。」若不是飛鳥親口說出,他們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

東方朔淡淡別他一眼,「就連南宮徹都不知情了,我又怎可能知道?」

他伸出指在地上畫圈圈,「為什麼飛鳥妹妹都不說?」何必把事情藏在心裏頭呢?早些說出來,也許還能治她的病。

「我想,也許她是怕南宮徹會擔心吧。」這些年來飛鳥一直對毫無保留付出的南宮徹感到很愧疚,要是說出口,隻怕南宮徹會拚命想法子要治她。

他遲疑地問:「飛鳥愛南宮徹嗎?」雖然他是已看出了飛鳥漠視一切的心態,可是,他還是希望飛鳥能給南宮徹一個機會。

說到這一點,東方朔也沒辦法給他個明確的答案。

「這就要問她自己了。」就如六木所說的,這種事留給他們年輕人自己去解決就行了。

在他們兩人仍在為南宮徹的戀情感到不太樂觀時,震天便響的腹嗚聲,同時自他們餓了很久的肚子裏傳出來,讓他們紛紛紅透了一張臉。

「不陪你聊天了。」東方朔按著餓扁的肚皮,很有成就感地看著魚簍中的魚兒,「我去做飯,午飯咱們就吃這些魚。」

「我不吃。」他抵死不從地搖著頭。

東方朔扯緊他的衣領,冷冷地瞪著他,「我釣得這麼辛苦,你敢不賞臉?」

「這不是賞不賞臉的問題。」靳旋璣鄭重地向他否認,一手指向湖裏,「你知道南宮徹都是用什麼來喂魚的嗎?」

東方朔不解地挑高兩眉,「用什麼?」

「他說他都是用毒藥當飼料。」這湖裏的魚兒都是看得吃不得的,能吃的話,他還會被餓得這麼難看嗎?

毒……毒魚?

東方朔怔怔地看著魚簍裏,他辛辛苦苦在太陽下曬了幾個時辰,好不容易才釣起來一條比一條肥美碩大的魚兒,不敢相信這些魚兒,居然都是吃毒藥長大的。

靳旋璣沉重地按著他的肩,「東方弟弟,在我賞臉陪著你一塊吃死之前,你確定你真的不要改變一下心意?」

「那個……」東方朔不安地咽了咽口水,「我還是去六木那裏看看有沒有剩下的饅頭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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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徹百思不解地站在飛鳥的身後,看一臉怒意的她,正兩手勤快地收拾著她的衣物,和一些她出遠門會帶的藥品,想問她為何突然決定要離開這裏,又怕沒見過臉色這麼難看的她,會因此而心情不好,於是隻能站在一旁拿著自己的行李,乖乖看她打包東西。

動作迅速整理著衣裳的飛鳥,心情惡劣地將慕容闊贈她的衣裳全扔至地上,隻將南宮徹送她的衣裳裝進行李裏頭,恨不能快點和這座山莊的人事物統統都撇清關係。

她再也無法忍受下去,行醫這麼多年,她還是頭一回見到這種病人。

每當她為慕容珊解開體內的一種毒,慕容珊隨即再下另一種,這樣治完了一種又來一種的治法,她要治到何時才能拿到那顆戢戮果?而慕容珊的行徑,簡直就是糟蹋醫者的心血,當她忍不住向慕容珊提出這點希望她別再對自己下毒後,一種不曾存在過她心頭的感覺,也就此產生了。

自那日她與慕容珊挑明的說清了之後,慕容珊就每天以女主人的身分來她房裏纏著南宮徹,不再刻意回避著她也不再偽裝,反而還在她的麵前表演給她看,讓她牢牢的記得,慕容珊曾用一雙手攬著南宮徹的臂膀,也曾趁南宮徹不備時將芳唇印在他的麵頰上,還曾柔柔地靠在南宮徹寬大的懷裏,撒嬌的請他眷顧一眼。

縱使南宮徹是會拒絕,也會把慕容珊給拎起來扔出門外,但這些畫麵日日在她的腦海裏累積下來,她竟發現,她的心火在燒。

她不知道那份怒意是不是就是南宮徹所說的吃味,可是那股總會在她心頭默默燃燒的無明火,就是燒得她的心頭難受,而她一點也不喜歡那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