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3 / 3)

他他他……他的起床氣簡直就不可理喻!

「好女不跟惡男鬥!」算了,經驗值告訴她,跟眼角長痣的男人爭辯穩敗不贏,撤兵!

「對啦,我是惡男,有種你就不要踏進我家大門!」韓致堯在她扭頭走人時,也小朋友似地學她轉過脖子。

咦,他家大門?絲絲的把柄感登時拖住千夏欲走的腳步。

「哈利,收隊!」再度吹完口哨後,他朝以光速歸隊的忠犬彈彈指。

「汪!」金黃色的尾巴,快樂地跟在他的腳跟後頭搖晃。

目不斜視朝自宅大門挺進的韓致堯,不耐煩地驅走跟哈利搶位置,偷偷扯住他衣角的小手。

「眼巴巴的跟著我做什麼?」他再度撥開,可是她卻轉移陣地,改拉住他後西褲子口袋。

「我要上課呀。」千夏小跑步地跟在他身後,使勁地想把他的步伐給拉停。

「不要拉。」他沉著一張臉,在褲子恐有掉下之嫌時,熔漿已漲到喉頭的腹內火山再度爆發,「不準拉!」想在大街上替他脫褲嗎?

她試著陪上討好的笑臉,「別這樣嘛。」

「再拉當心我告你性騷擾!」張牙舞爪的惡臉改變風向,轉首劈她一頓響雷。

「那、那我的課怎麼辦?」千夏怯怯地抿著嫣唇,含淚收下身上逐漸開始累積的炮灰。

「不教,本大爺今天罷課!」踐不拉嘰的下顎往上一抬,角度直與天齊。

「罷……罷課?」她慌慌張張地拉下他齊天大聖的下巴,「可是我明天就要回家考試了!」

韓致堯自鼻孔中一字字踏出,「幹、我、屁、事?」

「你怎麼可以這樣!你的師道沒有學好,為人師者——」忙想說服他改變心意的千夏,所有欲出口的說詞,全都終結在他不斷點頭同意的動作裏。

「說得對。」韓致堯不但沒意見,還大方地村掌通過,「我的師道是沒學好,誰教我是喝洋墨水長大的臭老外?」

千夏傻愣愣地聽著他半酸不酸、半臭不臭的內容,腦內的馬達也跟著開始運轉,好半天過後,她終於得到一個結論。

她指著他的鼻子尖叫,「你在記仇!」小氣男人,她也才罵了他一句臭老外而已!

「沒錯,我就是在記仇。」他咧出一口閃亮亮的霸王龍白牙,一雙墨眉還朝她飛了飛。

千夏忙試著將他佐以正道,「你不可以記仇的,男人的心胸應該寬闊得像大海——」

「大海個屁!」他截斷她的話尾當場吐槽,「你以為我會閑著去當什麼超人還是白馬王子?是針孔!我的心眼比針孔還要小,搞清楚了沒有?」又不是發癲了,他何必去委屈自己成全他人?不爽就是不爽,幹嘛還要打腫臉充胖子?

雞蛋形圓狀小嘴定格呈現在千夏的小臉上,她怔怔地看著眼前猶在噴火山灰的火山,不一會兒,她吸吸俏鼻,被轟炸出來的委屈寫滿了她的眼眉。

「要擺小媳婦臉就去擺給你的學長看!」已經走到家門口的韓致堯大步朝裏頭一跨,在她又跟上來前將大門甩上。

「哪有人這樣……」囁嚅的嗚咽聲在她的唇邊打轉,朵朵淚花也開始在她的眼眶聚集。

「汪嗚?」也被關在外麵的哈利一腳搭上她的玉腿。

「哈利!」她蹲下來摟住哈利的頸項,淚水不能控製地開閘,「他莫名其妙亂凶我,他……他不教我了啦!」

倚靠在裏頭門板上的韓致堯,愈是聆聽她嚶泣訴說的罪詞,愈是止不住拚命往上翻的白眼。

他都把話指得那麼清楚了,卻被她改成是莫名其妙?他的國語是哪裏不夠標準?那個小妮子根本就搞不清楚,他肚裏的連環炸藥會連環爆炸的正確主因。

他懊惱地在嘴裏咕噥,「神經粗得可以接電線……」遲鈍的女人,白癡也看得出那隻西裝痞子對她有企圖!她卻隻有空跟他算他小不小家子氣的帳。

「喲嗚——」哈利同泣的悲鳴加入門外的大合唱。

一口鳥氣更是頗得他不上不下,「吃裏扒外的叛徒……」下次再敢爬進他家後院乞食,他就把它燒成一鍋香肉打牙祭!

自高處往下眺望的葉豆蔻,在好戲落幕了後,意思意思地拍拍玉掌算是鼓勵。

「真熱鬧。」附近的鄰居八成都跟她們一樣,大概都在看完戲後準備散場了。

「唉,沒慧根。」文蔚搖頭晃腦地說出她簡短的影評。

「慧根?」媚眼眨了眨。

她一手指向還蹲在人家家門口哭泣的千夏。

葉豆蔻先是看了看千夏,再掉過頭看看正蹲坐在門裏,懊惱地抓著頭皮發愁的韓致堯,而後同感地點點頭,開始同情起裏頭那個被哭得心煩意亂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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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不去。去,不去。去……吱,又是去!惱恨的火龍眼死瞪向手中花瓣瓣瓣無存,僅剩光禿禿花莖的玫瑰枝條。

韓致堯火大地將枝條往後一扔,枝條落至身後地板上已累積的花莖小山上,在小山旁,四周花瓣散落如雪,視若無睹的他再度抓來桌麵上出自花藝剪插大師之手的盆景,從中又抽出一隻鮮嫩欲滴的粉色玫瑰,再次一片片地拔拈起嬌花花瓣。

此時此刻,身處在年度總檢討會暨發表會場的韓致堯,並沒有留心在他耳畔滑過的中文或是法語,也不在意會場裏到底有多少不辭千裏,特地前來覲見的旗下大廚,正張大眼睛看著他從出現在會場,就一直持續著的怪異舉止。

低首看著手中酷似她粉馥馥玉頰的花瓣,在他腦海裏漫天飛轉的,是張眼角帶淚的粉色小臉……韓致堯挫敗地搔搔難得打理整齊的長發,不支地向此刻在心中正與理智交戰的暗鬼投降。

好吧,他承認,他實在是……很擔心她的考試。

算算時間,千夏現在應該正待在她大哥的廚房裏接受測試了。昨天自甩上門沒搭理她後,也不曉得她後來的情形是怎麼樣……不知道她有沒有在家裏好好複習基本的刀法和煎煮炸蒸悶的技巧?前天才切到食指的她,到底有沒有照他的話,先上藥裏好傷口後再戴上手套?就怕她又會呆愣愣的讓傷口去浸水打濕……糟糕,他一直都忘了告訴她,她每回起油鍋時,鍋內的油量總是太少,放進鍋裏的東西總是會被她煎成焦屍。還有……還有,他還有一籮筐的交代還沒交代。

唉,早知道會在這裏心裏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的,直為她擔心這個、操煩那個,昨天他就不跟千夏嘔那小家子痞子氣了。早知道,今天就不照尹書亞的話,乖乖的來參加這召集了中法兩國旗下所有大廚的檢討會,也省得他人在這心不在這。早知道、早知道……」大堆的早知道。

尹書亞也真是的,明明就跟那小子說過了一定得把今天的行程給騰出來,可想抗議他最近溜班頻頻的尹書亞,像是故意惡整他似的,硬是把日期給排得全滿,還故意把最大尾的行程跟千夏的驗收日撞期,害得他在這兒坐也坐不住,但又怕去了她那兒,他又會對這票大老遠飛來的員工有份愧疚感,直在這裏拔花瓣算著,該去與不該去的機率哪個比較大。

「老板?」坐在他身旁的法國總店廚師長,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寒光爍爍的兩柄冷刀,自韓致堯微瞇的眼中迸射而出,中刀的廚師長,登時把所有的疑問全塞回喉嚨裏,示悔地垂下頭噤聲。

「啊——」抑鬱到極點,他索性來上一陣抱頭狂吼消悶解鬱。

整個會場當下鴉雀無聲,唯留獅吼後的嫋嫋餘韻。

吼完一肚子悶氣,卻不覺得有半分舒坦的韓致堯,忽地推桌站起。

「老……板?」正在發表台灣分店今年下半年度發表新菜色的廚師長,不解地揚高音調。

他朝一室的人宣布,「抱歉,我忽然想起我還有事,拜拜。」罷罷罷,投降就投降,反正老板是他,檢討會愛哪天開就哪天開,但千夏她家的老板可不是他,不去不行。

「老板!」在場所有人士皆刷白了臉,趕緊動作一致地起身留人。

「吵死了。」韓致堯皺著濃眉,不理會一票攔路人,兩腳飛快地突破重重障礙朝門口邁進。

在老板前腳走人後,會場登時陷入兵荒馬亂的陣仗,被眾人推派出來的法籍廚師長,忙不迭地掏出口袋中的手機,飛快地按下一組緊急救火號碼。

「喂?」冗長的等待過後,話筒中傳來的低沉的男音,宛如救贖的聖樂。

「尹經紀!」身負眾人希望寄托重任的廚師長求救地大嚷。

「他捅了什麼樓子?」不到三秒鍾,英明睿智的尹大經紀已將可能發生的事件推演出來。

他慌張地稟報,「老板他……他蹺頭了!」

「蹺去哪裏?」對方沉默了一會,而後壓抑的迸出問句。

「不知道。」

「立刻把人追回來。」下完指示後,尹書亞隨即收線。

坐在辦公桌後的韓韜玉訝異地揚著黛眉,塗著鮮豔惹丹的食指將桌麵敲得清脆作響。

「你的臉色很難看,發生什麼事?」到底是何方神聖打來的啊?竟能讓素來不動如山的尹副理臉上風雲變色。

在轉過身來時,尹書亞馬上更換了臉上的氣候,雲淡風輕地朝她笑了笑,修長指尖撫上她膚觸細致的下頷。

「小事。」但他的指尖隻流連了一會,「我出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