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作了一個很奇怪的夢。他夢見了一個無頭老道。
無頭老道,簡而言之,就是一身穿道袍的蒼枯老道,沒有頭。
起初那人見到老道還是很害怕的,但在自己夢中,不管怎麼也甩不掉。醒來再睡時,還是原夢。可能是天生賊膽吧,一連十幾日都如此也就不怕了。反倒對老道沒有頭能一直說話很好奇。
說來那人叫葛夢膽,今年已二十有三,無父無母,少時經常跑去一些墓地偷祭品吃,練得一身好膽。後被回白局看上,走夜路跟玩似的。
回白局的人稱為送白人,另一種稱謂便是趕屍人。
送白人難免會和一些穢物打交道,得有點本事,俗稱道行。葛夢膽有局裏前輩高人偶爾指點,五六年來也算入了個門,達到了練氣期。
開頭他覺得老道是個鬼物,而且是高級的那種。可又一想,不對啊!那種鬼物上身時,陰氣一侵,他還會有活命機會麼?而且在前輩們麵前來回幾轉,他們也沒啥表示。
於是,他把那老道定位為修士高人。那些傳說中的存在,一滴血可含一神念,可育一分身。可能老道尚未到那地步,但來個隔空傳夢還是有可能的。
難道他的造化到了?
今夜他又睡著了,來到夢境中,決定做點什麼。
綠草如茵,老道在未開的桃樹下盤坐。這夢境有陽光撒落,而頭頂卻是一輪白月,顛倒事物常態,甚是詭異。
“我要有月,天不可有日!”
“我要陽光照射萬物,它便能!”那老道的瘋言癡語又在葛夢膽耳中響起。那蒼桑,那猖狂。
天空,沒有雲,有些白。而白中,那月亮又如些突出明顯。這裏沒有夜,也沒有日,卻有陽光,又有月!
或許這是個奇怪的夢,因奇怪的老道而變得更奇怪。
沒有風啊!遠方的景物仿佛靜止的,感覺有點不真實,看上去如同一幅畫。夢中畫,畫無界。
沒有一點朦朧,卻又心生一股茫然。或許,這便是夢吧。
葛夢膽現在很尷尬,不知如何對老道開口。畢竟任誰麵對於一個沒有頭的人,都會不自在,更何嚐親切呼喚。
“那個……前輩……小人葛夢膽……不知找小人何事?”
老道沒有回答他,而是拂塵一掃,夢中的景物頓時大變。
葛夢膽突兀的出現在一座道宮中。道宮十六根支柱上雕龍纏鳳,壁麵星辰羅布,一個個神秘的符紋閃爍即逝,說一不出的莊嚴雄闊。他們的回白局與之相比,簡直是間茅房。
道宮最上方有一老道坐於玉椅之上。葛夢膽一眼就認出了這老道便是夢境那老道,因為……他也沒頭!
天生無頭?!
老道下方有一百零七名道長,個個都盤坐在蒲團上,浮於空。都是道行高深之輩。
葛夢膽被這陣勢懾住了,便嚐試輕聲地向上方呼喚了幾聲:“前輩……前輩……”可那老道無動於衷,而且其他人也從未看他一眼,仿佛他本虛幻不存在。
正在這時,一柄長劍疾星般出現在道宮中,一轉後化為中年道人模樣。與此同時又有名圓肚和尚背著個大酒葫一步幾丈地尾隨而至。
兩人相互而視,點頭示好,雙方向老道行禮,而老道也忙拱手回禮,似是同輩之交。
他們像是商討著什麼,隻不過葛夢膽聽不清,就如他們看不見他一樣。
然後……天……突然暗了下來,景物一轉,他便出現在道宮外。
骷螻堆積的法寶,似山般數不清的骨骸,不知屠戮了多少無辜才煉成。那裏隻有一人,高高在上,君臨天下般坐立在他那由頭骨構的白骨王座之上,俯視著老道他們,啃著一隻女子手,眼中躍著黑芒,宛如火焰般跳動。
胖和尚與那人似對談番,卻不和而歸。在老道的命令下,其餘道長布下一大大劍陣,而骷螻法寶則吐出一道道奇特的黑影,似人族,卻又長有角,麵目猙獰。直覺告訴葛夢膽,那些黑影是魔魂,而那魔修也是魔族之人,隻不過屠殺了自己同族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