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月高懸,晚風夾著入夜的涼意卷過路麵,僅有的幾個行人裹緊了外套,低頭加快腳步。
一輛出租車停在公寓樓下,司機解開車門鎖,有些拘謹地對後座的青年乘客說了一句:“您好,到了。”
透過後視鏡,司機望見那青年微垂的麵容,筆記本電腦的熒光映射在他臉上,沒有顯得蒼白陰森,反而有種別樣的疏離動人。
大半夜的,這都接的什麼貴客,司機心想。
這樣的氣質和外貌,從機場回來一路上又都在不停地敲電腦,難不成是哪位上市公司的老總,爭分奪秒地處理上億的現金流?
畢竟能住在這個小區裏的,非富即貴。
“嗯。”沈虞合上筆記本電腦,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開門下車,語氣淡淡道:“辛苦。”
“感謝費已經通過平台發給你了。”司機繞到後備箱幫忙拿行李的時候,又聽見那青年說了一句:“深夜打車,確實是有急事,謝謝。”
司機愣了一下:“啊……不用謝,我每天都這個點跑車,習慣了。”
青年對他禮貌地點點頭,接過行李,頭也不回地往前方的公寓樓走去,背影清瘦,風衣邊角被吹得揚起又落下。
看了好一會兒,司機大叔才反應過來。
人家隻是和他客氣一下,自己忙著解釋個什麼勁兒?
行李有些笨重,沈虞微微彎腰扶著箱子,一邊空出手往門上輸密碼,隨著一聲提示音響,公寓的門打開,一團漆黑映入眼簾。
家裏並沒有人。
沈虞的腳步稍稍頓了一下,隨即進門打開燈。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他剛剛帶著幾個學生從國外開完學術研討會回來,因為這次的會議流程進行得十分順暢,所以比預料中提前了兩天結束。
貼身的口袋震動起來,沈虞隨手將鑰匙放在鞋櫃上邊,垂下長睫,拿出手機。
裏麵有幾條學生們發來的新消息,除了問候他是否平安到達,還小心翼翼又委婉至極地詢問,一周前交給沈虞的論文初稿如何了。
“已看完。”沈虞一一回複:“整理後發回。”
剛剛出租車上,他已經在電腦上將積壓未看的論文全部簡單瀏覽了一遍,新增了一些批注。
退出和學生的討論組聊天框,沈虞掃了一眼攢了大量小紅點的微信,手指在屏幕上輕輕劃了一下,找到祁方的對話框。
沈虞出差外地五天,祁方每天早中晚都準時給他發三條消息:
早上。
[祁二少(留守版):醒否?飯否?葡萄糖否?]
中午。
[祁二少(留守版):閑否?飯否?午睡否?]
晚上。
[祁二少(留守版):下班否?想我否?歸家否?]
另外還有一些亂七八糟不著調的字句,一眼看過去簡直不知所言。
沈虞:“……”
看了一下自己的回複,這次的行程緊張且忙碌,他幾乎沒有空回複微信消息,隻在昨天傍晚吃飯時,簡潔地回了祁方一個“否”字。
沈虞一邊換好鞋子,拖著行李往客廳裏走,一邊慢慢打字,給祁方發消息。
[SY:回來了。]
他剛把這幾個字發出去,微信對話框上方就突然彈出消息,是國外研討會負責人的語音通話邀請。
“Hey,沈,很抱歉深夜打擾你,不過我算了算時間,你應該剛剛落地不久,是否方便抽出十幾分鍾,和我探討下昨天會議上你提出的……”
“稍等。”沈虞用英語回複他,鬆開握著行李的手,轉而拎起筆記本電腦往複式公寓的第二層走去:“等我打開會議資料。”
和研討會負責人的語音通話結束後,他又上網,找了幾篇有關的文章發給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