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深秋,風甚蕭瑟,吹得黃葉四處飄飛。
塞倫·林月坐在園中長椅上,望著黃葉,望著樹木,望著長空。今天的她披一件棕色長衣,頭上的鹿角高傲地伸開,足有一支雕翎箭長。她的眼神淩厲如昔,但淩厲中似乎含著一種迷惘,一種溫存。她高高挺起的胸脯證明,她已是個成熟的女人。
轉眼間又是十年過去,今年的塞倫已滿二十二歲。十年來她沒有回歸遠方的精靈故鄉,依然留在森林城堡,和艾洛瑞亞等人住在一起。她發現自己和這位姑姑很合得來。
當初她選擇留在森林城堡,母親莉奧拉很是不舍。她一再表示希望塞倫回家,但塞倫堅執不肯。澤弗洛斯那件事後,她非但沒有加增對家以外殘酷世界的恐懼,反而更加不想回家,渴望擺脫父母的溺愛而強化自身。塞倫具有一種倔強不屈的性格。她在哪跌倒,就想在哪爬起來。她想要徹底征服使她跌倒的事物,無論在事實上還是心理上,都是如此。她絕不要做開頭吵鬧著離家出走,被現實碰傷了一點額角,立刻就哭哭啼啼要回家找媽媽的小女孩。然而,塞倫所經曆的創痛,又豈是被碰傷了一點額角那麼簡單呢?她當年隻有十二歲,遇到了那樣的事,非但沒有嚇傻,反而單人獨騎去找施暴者複仇,這份勇毅已極為難得了。
當時沒有人知道塞倫的全部經曆。大家隻知是塞倫去阿卡努姆殺死了澤弗洛斯,但到底怎樣殺死,塞倫又為什麼要去,大家並沒有詳細追問,因為澤弗洛斯已成強弩之末,而火靈之王伊格尼斯索爾才是真正的大敵。
貴族易子而教的傳統幫了塞倫的忙。她的母親希望她回去,但父親卻同意她留下,讓她跟著艾洛瑞亞和阿斯特裏昂這兩位阿爾卡拉的拯救者多多學習。艾洛瑞亞當然很歡迎小姑娘,她對這個相貌酷似母親的小女孩喜愛至極。加之她的森林城堡太大了,大得人再多都顯得冷清,而阿斯特裏昂幾乎無論在任何方麵都與艾洛瑞亞保持一致。因此莉奧拉即便戀戀不舍,也隻好由著塞倫。這也難怪,誰讓她當初耽於愛情,把女兒都忘之腦後了呢?
十年來塞倫跟在兩位大法師後麵,習學甚多。她本天資聰穎,悟性極高,奧爾德裏克留下的那些珍貴書籍更使她如虎添翼。她許多魔法的玄奧都是無師自通,艾洛瑞亞常常驚訝,小塞倫學習的速度與質量比當年被賦予為人類尋找希望使命的自己還要高。到二十二歲這年,塞倫已是不折不扣的一位大法師。戰後阿卡努姆重建,法師議會重組,塞倫也憑真實本事,成為其中的一員。
十年間艾洛瑞亞和阿斯特裏昂常常出外漫遊。塞倫因學習之故,不能經常跟隨。她小時候頗活潑好動,經過那一件事,她的性格變得沉鬱深穩,輕易不展顏色,讓人難以捉摸。她現在研習起魔法來廢寢忘食,常常通宵達旦把自己關在實驗室裏,不解決一個問題誓不罷休。艾洛瑞亞知道魔法無與倫比的樂趣,她很是通情達理,不去驚擾塞倫,隻常給她調製些補品,親眼看著她喝下。艾洛瑞亞調製的補品,效力是不消說得的。
十年間森林城堡的鄰居,哈黛、凱洛斯和哈裏森,依然住在原址。現在哈黛和凱洛斯成了大探險家,一年到頭都在世界各地拜訪奇景異境,沒有幾天在家的日子。哈裏森知道他們兩情相悅,夫妻恩愛,他們探險也不跟著一道,隻在家中獨居,躬耕隴畝。
艾洛瑞亞常邀哈裏森來喝下午茶,哈裏森有時會來;艾洛瑞亞不在家時,塞倫邀哈裏森來喝茶,他每次必至。經年累月,塞倫發現了這個規律。她笑問哈裏森何故,是不是他愛上了她。哈裏森卻嚴肅地回應:“塞倫小姐,我隻認為,你大概很需要人說說話。”他的語調讓塞倫心頭一震。她看他的眼睛,意識到他想到了她曾有過不同尋常的經曆。他是唯一用這種眼神看她的人,即便她有母親,有艾洛瑞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