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在艾維拉王宮,塞倫走在金碧輝煌的殿堂裏,由阿德裏安陪著細細參觀。澤爾戈斯知道這兩個年輕人多半希望獨處,便拉著米卡爾和哈裏森走另一路參觀,哈裏森不置可否,米卡爾欣然同意。
塞倫一路走著,不住讚歎。她的表現仿佛當年自己作為森林精靈的父親進了精靈城。她在一張琉璃質地的會議桌旁駐足,拿起一座花紋精美的銀燭台把玩,道:“我出身是個森林姑娘,雖然經過阿卡努姆的輝煌洗禮,但看到光彩奪目的物什還是很開眼,而況你們海底的布置和阿卡努姆完全是兩種調性。”
再向前走,塞倫來到王室的畫像陳列室。她看著一幅幅精美的畫卷,每一個威嚴國王的身旁都有一位端莊的皇後。看到澤爾戈斯本人的畫像——這是最後一張像了——塞倫奇道:“阿德裏安,剛剛你的伯父沒有給我們引薦他的妻兒,我沒有問,但我其實心存疑慮。此處又沒有你伯父妻子的像。所以你的伯父沒有娶妻生子嗎?”
“是的,伯父沒有娶妻生子。他從來不談男女之事,從來不近女色,可能是天生地不感興趣吧。他百年後,王位將由我父親或者我繼承。他自己沒有兒子,一直把我當作親生兒子看待。”
“哦。”塞倫簡單應了一聲,但心中的疑惑沒有盡去,反而更加重了。澤爾戈斯總給她一種怪怪的感覺,盡管他是那麼有氣度,有威嚴,有風範。他在望向她的第一眼中含有某種讓塞倫不寒而栗的東西,這東西隻持續了一瞬間,但給塞倫留下了深刻印象。她覺得澤爾戈斯背後藏著許多東西。她沒有決定自己要不要悄悄調查一番。
現在,發現作為一個國王,澤爾戈斯極度反常地沒有娶妻生子,這使塞倫覺得調查是極有必要的了。這關係到海洋的生死存亡乃至整個阿爾卡拉的穩定,塞倫暗想,可不僅僅是為了滿足自己作為女人過於強烈的好奇心。
當晚,在塞倫的寢室,兩隻火燭照耀下,塞倫坐在床邊,阿德裏安站在對麵,目不轉睛看著她。燈下看美人是男人的古訓,微光之下,但見塞倫的臉容朦朦朧朧,兩頰不知是被燭光照得還是確實如此,看起來紅撲撲的。四周靜謐無聲,塞倫被阿德裏安看得不好意思,嗔道:“你總盯著我看做什麼,阿德裏安?”她昂起下巴,瞪視阿德裏安的眼睛。
“因為你很美。”阿德裏安捧住了她的臉。
“可美麗的女人很多。”
“但你的美最打動我。”
塞倫一笑,他們又吻在一起。
“阿德裏安,”塞倫忽然掙開阿德裏安,臉色一下子變得陰鬱嚴肅,她說:“阿德裏安,你抱了我也吻了我,我想問,你對我的真實情感到底如何?
“塞倫,這還用得著問嗎?”
“我一定要聽你親口說出來。”
阿德裏安看著塞倫不可違拗的目光,答了一聲好,跪下來,正要開言,塞倫止住他,道:“不要這樣,阿德裏安,你起來,坐下,先聽我說。如果你聽完我的話覺得自己還能愛我,那你再說現在要說的話也不遲,盡管我覺得這種情況的可能性很小。”
“不,塞倫,無論你說什麼,我都會緊隨其後一字不易地說我現在要說的話。”
塞倫苦澀地一笑,深吸一口氣,仿佛下了極大決心一般,原原本本說出了自己殺死澤弗洛斯的前因後果、全部真相。
她說話的全程,阿德裏安靜靜傾聽,不發一言,眼神專注而堅定,顯然沒有塞倫想象的受到震驚。塞倫說完,阿德裏安柔聲問:“塞倫,你說完了?”塞倫低下頭,道:“完了。”她心想:“確實完了。阿德裏安一定要婉拒她,因為她對海洋王國還有利用價值,但別的什麼都談不上了,這一路上的種種都虛妄白費了。”
然而阿德裏安再一次跪下。他握住塞倫的手,道:“塞倫,在整個事件中,你完全是受害者,為什麼要內疚呢?我覺得你太看不起我了。你覺得我會在意你的那方麵嗎?我在意的隻是你這個人,你的心,塞倫。隻要你此刻愛我,願意將來愛我,那何必問你的過去呢?塞倫,接下來我說出剛才想說未說的話:我愛你,塞倫,希望你成為我的王妃。等這場戰爭勝利結束,如果我還活著,如果我還健全……”
“不要說了!”塞倫拉阿德裏安起來,用嘴封住了她的嘴。
又一次吻完,阿德裏安放開塞倫。塞倫疑惑地看著他,他一笑,說:“塞倫,我們還沒結婚,我應當把你當作未婚妻尊重。”
“噢,阿德裏安……”
阿德裏安退出去,關上了門。塞倫半晌才發現,自己的手上不知何時戴上了一枚鑽石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