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裏,午後的太陽慵懶地斜掛在半空中,散發著刺人眼球的陽光,隻是這強烈的光線卻無法讓人感受到一點兒的溫暖,反而帶著刺骨的寒意。
邙牛河裏的水嘩啦啦地流淌著,累得渾身都冒著熱氣,卻不敢停下來,生怕一停下來就會被凍結在狹窄彎曲的河道中。
午後無風,河堤上、河邊、田地裏的小路旁,那些稀稀疏疏生長的樹木被凍得一動不動,好像失去了生機一般。
覆蓋在白雪下的小麥努力地掙紮著,將發黃的綠葉鑽出雪被,呼吸著冰寒的空氣。
“我們走在大路上,意氣風發鬥誌昂揚,毛主席領導革命隊伍,披荊斬棘奔向前方,向前進……”
一行人唱著歌行走在田間被積雪覆蓋了的小路上,打破了原本死氣沉沉的環境,驚得一群在打穀場的雪窩裏刨食兒的麻雀撲啦啦飛起,在半空中盤旋半天,才發現我們這群人根本懶得搭理它們,這才試探著飛回已經被刨成了篩子般的打穀場中央,繼續它們填飽肚子的繁忙工作。
遠遠地看見太歲廟,我揮動手裏的棍子,大喊道:“弟兄們,衝啊!”
一馬當先,二馬加鞭,三四五六跑的歡!果然如此,弟兄們立刻舉著手裏的武器快步向太歲廟衝了過去,陳金更是鬆開了手裏的狗鏈子,大黑如同一支離線的箭矢,嗖地一聲在漫地積雪中劃出一道黑線,撲向太歲廟。
大黑跑到太歲廟跟前之後,沒有從門縫裏擠進去,而是在廟的四周轉圈兒,低著頭左嗅右嗅,伸著長舌頭哈哈地吐著熱氣,時不時還回頭看看我們,好像發現了什麼情況,等著我們到跟前之後,它好狗仗人勢地發飆。
快到太歲廟跟前時,陳金衝刺般超過了我,舉著鐵鍬玩兒命地砍向了太歲廟的木門,隻聽哢嚓一聲,原本就破舊得搖搖欲墜的木門被鐵鍬砍中,半扇木門轟隆一聲躺進了廟宇之內,蕩起灰塵一片,由於廟內的空間狹小,灰塵頃刻間從門口湧了出來。
陳金急忙後退,我們幾個剛好跑到跟前兒,就被那蕩起的灰塵嗆得捂住鼻孔連連後退,我罵道:“你-狗-日-的瘋啦?砸廟門幹啥?”
“廢話,你不是說那黃狼子是太歲養的東西麼?沒說的,砸廟!”陳金將鐵鍬拄在地上,左手在口袋裏摸索了兩下,竟然掏出個口罩來,往耳朵上一掛,蒙住了半張臉——這貨果然有備而來。
哥兒幾個都有些奇怪地看著陳金,那年月裏,口罩這東西在農村還真是個稀罕物啊!
我問道:“金子,你-狗-日-的打哪兒弄得口罩?咱這又不是要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你蒙住臉幹啥?”
“俺爹從礦上拿回來的。”陳金隔著口罩說出話來甕聲甕氣的,“咱這不是防備著那黃狼子放屁麼?他-娘-的,我算是發怵了,想起來那味兒我就頭暈。”
我一想還真是,黃狼子放出的屁,真的能熏死人啊!
我說道:“你咋就帶了一個?我們幾個咋辦?”
陳金怔了一下,低下頭嘿嘿笑著說道:“家裏,家裏就這一個了……”說完,他拎著鐵鍬就往廟裏頭走去。
我們幾個在後麵鄙夷地看著他走進了廟內,我才說道:“兄弟們,後牆兩角處往四周走出十幾步,仔細地查看一遍,肯定有黃狼子洞口,給我看住咯,他-娘-的隻要黃狼子敢露頭,就往死裏捶它王-八-犢-子!”
“好,知道了!”弟兄們發一聲喊,立刻四散開尋找黃狼子的洞口。
大黑那狗東西也是難得來到這麼空曠的地兒,散著歡兒地在兄弟幾個之間跑來竄去,我心裏琢磨著帶大黑來還真帶對了呢,若是那黃狼子一旦衝過我們的包圍圈,我們哥兒幾個可追不上它那四條小短腿兒,大黑八成行!
我拎著棍子走入太歲廟內,陳金已經掀開了東南角那堆柴禾,露出了黃狼子的洞口,小心翼翼地跪趴在地上往裏麵瞅呢。
“操,你在那兒瞅啥呢?趕緊點火啊!”我上前一腳踢在陳金屁股上。
陳金扭頭說道:“不著急,哥兒幾個找到洞口看住了咱再點火放煙,我這不是聞聞味兒,探查下洞裏有黃狼子沒,萬一今兒個它們一家子去串親戚了沒在家,咱們兄弟不就白忙活了麼?”
“你聞出啥來了?”我哭笑不得,說道:“你他-娘-的當自己長著狗鼻子啦?別廢話了,趕緊生火,放煙!裏頭進了煙,外麵洞口肯定出煙氣兒,兄弟們不就找到洞口了麼?”
陳金點了點頭,爬起來說道:“我剛才聞著洞裏臊臭味兒挺濃的,肯定都在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