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除開他們,我救過的那幾個小孩子的父母估計也得為我祈禱平安希望我早日康複。
再有,再……
估計沒有人了。
奶奶-的,真晦氣。我一邊兒走著,一邊兒在心裏腹誹著,混了二十年了,在村裏竟然混了這麼“好”的名聲,唉……
從東渠邊兒一路走著,我一路飽受著村民們投來的那些毒視的眼光,心裏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簡直是難受得不行不行的,讓我覺得這是一種煎熬,甚至牽連到我的腳步傷口,都加劇了疼痛,疼得我渾身都冒起了汗。
我暗暗地腹誹著:“去他娘-的,愛誰誰吧。”
終於走到了胡老四家的門口,發現那破舊的院牆之間,那破舊的門口處,原先那破舊的柵欄門不見了,距離院門口不遠的院子裏,散亂地扔著一堆斷了的木頭棍子。哥兒幾個忍不住苦笑著搖頭歎氣——還真有人待見胡老四家的破柵欄門啊,竟然費了這麼大力氣擰斷了纏繞著木棍的那根根鐵絲,砸斷了那粗大的結實的柳木木頭。
我們幾個相視了幾眼,向胡老四家中走去,於是引來了東渠邊兒上那幫村民們的議論紛紛:
“快看,進去了進去了,又進去了。”
“那個銀樂,身子還沒好利索呢,就又來找胡老四了,是不是胡老四給他施了啥迷惑術了?”
“得了吧,這幫孩子就沒一個好東西,他們家大人怎麼也不管管啊?唉。”
“管也管不了,天生的壞種。”
“也不能說都壞,其實那幾個孩子還是不錯的,隻不過都是讓趙大牛家的孩子和陳鎖柱家的孩子給帶壞了。”
“咱們村兒前些年出了陳鎖柱和趙二牛倆禍害,這不,老禍害還沒死,就又添上了新禍害,唉,作孽啊……”
……
我和陳金幾乎同時轉身走到了街上,我大聲吼罵道:“哪個狗-日-的他娘-的瞎咧咧了?我是不是禍害了你們家閨女啊?心裏不忿是怎麼的?”
“是誰?有種站出來!”陳金伸著指頭挨個兒地點著那三五一群的村民。
沒有人出聲,隻是都在小聲的嘀嘀咕咕,即便是聽不出他們在嘀咕什麼,我們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聽話。
其他幾個哥們兒也都走了出來,尋思著是不是銀樂和陳金要發飆了?
是的,我們倆真打算發飆了,不過總不能衝上去挨個兒的狠揍吧?姑且不說可能會有被冤枉的,單是跟這麼多人同時幹仗,我們倆,我們哥兒幾個全捆到一塊兒,那也不是對手啊。
我們倆隻能像狼一樣,惡狠狠的用目光,在東渠邊兒一夥一夥的村民中尋找著,想找出一個目標來,然後殺一儆百。
這時候胡老四在屋子裏高聲喊道:“銀樂,陳金,是你們來了不?別在外麵喊了,進屋進屋,我有話跟你們說。”
其他哥兒幾個趕緊順勢拉住我和陳金往胡老四家裏拉,我們倆也就順坡下驢,惡狠狠地衝著人群唾了兩口唾沫,才扭頭往胡老四家裏走去。於是身後又是鬧哄哄的一陣議論,反正沒一句好話。
進到屋子裏之後,屋子裏並沒有點蠟燭,不過光線並不暗,月光透過窗戶灑入屋內,光線比蠟燭還要好,大夏天的,也給人一種清亮的感覺,視覺上也很舒適。
胡老四正在炕邊兒上坐著抽煙袋呢,一隻手拿著一把扇子輕輕地搖晃著,見我們進來了也不說話,揮了揮扇子,示意我們各自找座兒坐下。
我這走了一路下來,剛才又生了一頓氣,氣血翻湧,血脈下衝,右腿傷口處感覺腫脹疼痛得難受,趕緊走到炕邊兒,翻身上炕,斜靠在炕上的衣櫃子上,把右腿伸得直直的,這才覺得舒服了點兒。
借著窗外的月光,我們可以看到,胡老四家的窗戶上,本來就多半都是有裂紋的玻璃,如今更是少了五六塊兒,用紗窗給釘上了,這倒是省得再開窗戶了,直接透風。
哥兒幾個坐在屋子裏紛紛不停地拍打著蚊子,同時用手呼扇著風,結果越呼扇越熱,各個兒汗流浹背。
奇怪的是,沒有人說話,隻是靜靜地坐在屋子裏。
薛誌剛掏出煙來散了一圈兒,於是兄弟們都抽上了,屋子裏在月光下,煙霧繚繞起來。
終於,胡老四啪啪地磕打了幾下煙袋,重重地咳嗽了兩聲,然後吐出一口膿痰在地上——那時候,大部分家庭屋子裏的地麵,還都是磚鋪地,時間久了的緣故,磚上都貼上了厚厚的一層泥,壓根兒就看不出原先紅磚的顏色,隻有泥土幹了之後再泛潮顯出的發青發黑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