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殺出黎明(二)(2 / 3)

卞之虎聽罷,沒有采納幕僚的建議,反而又把他踢翻在地,怒道:“任他怎麼鼓動也不過是一千多的烏合之眾,怕他個鳥!我偏要聽他狗嘴裏吐出什麼象牙來。”

幕僚苦著臉,暗歎一聲豎子不足與謀,趴在地上裝死,這頭病貓他可不侍候了。

卞之虎聽著那高旭又道:“可是酸菜一直問我,希望在哪裏?說句實話,我也不知道希望在哪裏,我隻知道希望等我們去尋找,等著我們用熱血去鑄就。但是酸菜卻是等不及了。他舉著火把站在裝滿火藥的輜車上,他說隻要他炸了這一車的火藥,這天下就多了一車的安寧。他真的炸了。他在臨時之際,他沒有問我希望在哪裏,卻是告訴了我希望從哪裏開始?”

卞之虎正聽得入神,卻聞高旭突然住嘴,隻是沉著臉凝望全場,不由隔著幾百步的蘆葦地,大聲問道:“那酸菜怎麼說?”

高旭聽了卞之虎的搭訕,本來打算鼓動已方軍心的,這時便轉向打擊清兵的士氣。他看著卞之虎,大聲道:“酸菜說希望從頭開始!”高旭說罷,一把扯下白巾,露出已是寸長的短。

高旭又大聲道:“他一刀把辮子割了,才含笑而死。他說隻有這樣才在地下有麵目見他的十八代祖宗。我們漢人的江山,自秦始皇天下一統之後,有大漢朝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的豪邁,也有大唐傲視群雄,一覓群山小的霸氣,有南宋偏安一方之後以北伐原的勇氣,也有我大明朝定都北京以天子守國門的居安思危。不論如何改朝換代,這個天下終是我們漢人的天下,我們的冠終是我們自己的冠。”

“可如今滿清韃子入關南下,殺人盈野,動輒屠城,如今又下剃令,這種滿清金錢鼠尾的式,是韃子要我們背宗忘祖啊。身體膚,受之父母,不得損傷。江陰人說頭可斷,不可剃也。我們漢人以孝為先,如今我們卻盡行不忠不孝之事。我雖然剃了,但在酸菜的感召下,也豁然醒悟。對麵的兄弟們,我們就是榜樣,斷辮舉義吧,無辮一身輕啊!”

高旭的話讓那些新降不久的江淮南明兵士麵麵相覷,趴在地上的幕僚實在忍不住了,暗想這個卞之虎真是比豬還蠢,多什麼嘴啊。你接一句嘴,那高旭巴不得借以打擊軍心。這些江淮軍士隨著劉良佐新降清軍,就算平時都是殺人放火的惡卒,也難保其沒有忠孝之念。

幕僚心底也是奇怪,那個高旭他認識,知道他隻是個不學無術的酒色之徒,什麼時候怎麼變得如此能說會道了?就在幕僚胡思亂想的時候,卻覺肚子上又是傳來一下劇痛,抬眼望去,隻見卞之虎又踢了自己一腳,沉著臉鬱悶地盯著自己,道:“死了沒有,沒死起來回那高旭幾句。”

幕僚知道這個卞之虎沒讀過幾年理,要逞口舌之辯,還真的要自己上陣。幕僚斯斯地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走上前去,對著幾百步外的高旭拱手一下,用破鑼一般的嗓子大聲道:“高取義,識得故人否?”

高旭愣了一下,暗想這個幕僚莫非識得附身之前的那個高千總?高旭心思電轉,笑道:“不識得。要是你割了頭上的那根老鼠尾巴,兄弟馬上就識得你了。”

鄉兵們聽罷一陣哄笑。

那幕僚本來搖幾下扇子的,那知兩手空空,扇子早就被卞之虎踩得支離破碎。幕僚道:“高旭,看在昔日的情份上,我勸告你一句,莫忘了那識時務為俊傑的金玉良言。如今大清自關外而入,自北而南,不足二載功夫就集卷了整個天下。大明已經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