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章 大棒和蘿卜(1 / 2)

( ) 當高旭問責周福生和陳永華倆人時,首先開口的是周福生。

隻聽周福生道:“少爺,自從臣下奉命來到尤溪之後,大力整冶鐵場。在尤溪的鐵場當,以林家鐵場的規模最大。林家倚仗著勢力不肯接受整頓,臣下探得林家有投韃之舉便查抄其產,夷其全族,卻是遭到陳管事的阻撓。”

周福生所說的林家是尤溪縣最大的豪強地主,也是最大的礦場主,尤溪礦場上有三分之一的高爐都是屬於林家的。但是最大的往往意味著是最肥的。周福生一來到尤溪磨刀子的時候,第一個開宰的對象就是林家。周福生幹脆利落地給林家按了一個通韃罪名,領著人馬查抄了林家名下的所有礦場、田產和家業,林家數百遺少一概收押縣衙大牢,林家老家主氣得怒火攻心從而一命嗚呼。

陳永華平rì不擅言辭,但在關鍵時刻也能據理力爭,隻聽他道:“督帥,並非所有的豪強地主都是惡霸。林家在尤溪雖為一方豪紳,但是民望頗好,並沒有什麼惡行,而且林家老爺子也行善積德,極得本地人的敬重。林家巨大的家產也是經過數代的積累,才有今rì的規模。至於說林家通韃,對於林家老爺子來簡直是莫大的汙辱。清軍入閩之後,一來是尤溪地處僻陋,清軍立足未穩,還沒有染指這裏;二是林家老爺子向來自負忠義,就算韃子來了,他也誓不降清的。所以,要說尤溪林家通韃,這簡直是莫須有的罪名!”

周福生臉上的肥肉抖了抖,生生擠出一絲好笑的樣子,道:“莫須有?在福州城內,就有林氏旁支投韃通敵,我哪裏冤枉了林家?這尤溪是其宗祠所在,豈能置之事外?”

陳永華駁道:“不錯,福州的林氏是尤溪林家的分支,但當初林老爺子收到消息之後,就把這支林氏宗族逐出宗祠之外,這在尤溪人皆所知。再說,福州光複之後,那林家分支已盡伏法,罪有應得,又豈能連誅尤溪林家?……當rì總理就說過有發者義民,無發者難民,隻要身懷故國忠義,就能網開一麵。而尤溪的林老爺子德高望重,卻被你生生逼死,弄得尤溪民怨沸騰,這該當何罪?!”

周福生又是無所謂然地笑笑,望著陳永華,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道:“複甫啊,就算按你說的,這尤溪林家沒有通韃,就算那林老爺子德高望重,那又如何?你忘記我們來尤溪是幹什麼來的?!我們是為了鐵礦來的!但尤溪的七座鐵場高爐都掌握在林家手裏,不拿林家開刀,拿誰開刀?這尤溪的礦脈就這麼多,不廢了林家,我們來開什麼礦?怪就怪那林老家夥不識時務,以為強龍鬥不過地頭蛇,想待價而沽,他不想想,我們哪有這麼多的時間跟他浪費,不來個快刀斬亂麻,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好個快刀斬亂麻,yù加之罪,何患無辭,但是凡事總得講個理字,你如此巧取豪奪,引起民變,又當如何?你想快刀斬亂麻,卻不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陳永華哼哼一聲,道:“再說,林家的後輩之也不乏俊傑之士,自從林老爺子的長孫林書豪從廣東行商回鄉之後,得知家族大難,便領著本地數千礦民落草戴雲山白馬寨,三天二頭地sāo擾我們的基地,甚至還偷襲城門企圖入城拯救大牢裏的族人,此外又煽動各地礦工的連鎖暴-動,豈不是更麻煩?”

周福生不屑地道:“麻煩?有什麼好麻煩的,不過是一幫土雞瓦狗罷了,隻要我旭衛鎮大軍一到,到時自然就一舉而定。至於那林書豪不過是漏網之魚罷了,我們押著林家上下數百人口為質,他那敢輕舉妄動?!”

陳永華望著周福生如此**裸的強盜作風,忍不住氣得滿臉通紅,道:“我們同盟會以大義號召天下,總得要以德服人,豈能以勢欺人?”

周福生又是一番語重心長的口氣道:“複甫啊,你還年輕,其實到了我這個年紀,就知道這天下從來沒有以德服人這回事,有的是以勢服人!韃子為什麼能霸占我們漢人的花花江山,他們的德行很好麼?——不是。這林家富甲一方,霸占了尤溪大半的鐵場,難道他們也是以德服人來的?——也不是,還是仗著權勢來的!……另外,所謂德行,瞧瞧bě jīng、南京城裏哪一個貳臣當初不是自詡德高望重,但他們現在人人不過是賣身求榮的貨sè,我沒說錯吧……”

倆人在高旭的“禦前”爭辯之,初出茅廬的陳永華哪裏是老jān巨猾的周福生的對手?

周福生海盜出身,又經商多年,手段油滑,表麵和藹可親,實質狠辣無比,是那種典型的吃人不吐骨的笑麵虎。他有著高係所特有的狠辣。比如老家夥、鄔含蓄這對yīn森毒辣的叔侄,還有ìng格乖張出手一擊致命的史必達。這些人的品德雖然值得鄙棄,但他們的能力無疑是極為優秀的,是高旭事業重要的組成部分。如果以動物類比,老家夥、鄔含蓄這對叔侄是大小毒蛇,史必達是惡狼的話,那這個周福生就是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