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再次見到自家主上的時候已是她完成任務回來的第二天。微有月光的庭院中,自家主上躺在庭中那棵梧桐之上,樹下已經堆積了不少酒壺,她一走近,迎麵撲來一陣濃厚的酒氣。
微微皺了皺眉,她回來時就見到了歸雲嚴肅的神情,以歸雲那性格,能讓她這樣的也隻有主上了。
樹上的人似察覺有人到來,頭微微向這邊偏了些,“回來了?”
入眼的一縷雪白,讓程玉內心的震驚無以複加,主上她……
“事情辦好了?”
收起神情,拱手回到:“是,一切按主上的吩咐。”
秋夙棠點頭,搖了搖手裏的空酒壺,隨手扔在了樹下。
“你下去吧。”
“是。”程玉低下了頭,轉身時有些猶豫。
“想問我為什麼,對嗎?”身後傳來一道嘶啞的聲音,秋夙棠已經從梧桐樹上飛身下來,走到石桌前。
程玉停下腳步。
“為了一個心願。”
秋夙棠在桌上提了一壺酒,揭開封口,仰頭痛飲,許久才停下,輕笑地仰頭看著頭頂的彎月,說道:“一個,藏了很久的心願。”
轉過身看向程玉,“所以,別攔我。”
“從主上救我那天起,程玉的命就屬於主上。”程玉單膝跪在地上,眼神中滿是堅定。
“和歸雲一起去吧,兩個月,足夠了。”
“遵命!”
庭院中又隻剩下她一個人,手微微顫動,一點一點的把腰間的錦囊握緊。
——
通往玉華的官道上,三匹駿馬疾馳。
領頭的是一名黑色錦衣的青年女子,身後緊跟一藍衣男子和一深色衣裳中年女子。
三人策馬剛進入前方的竹林,耳邊傳來風吹在樹葉上嘩嘩的響聲,錦衣女子卻忽覺不對,向後楊了揚手,示意眾人停下了。
“怎麼了?”
“不對勁,你們聽。”
“聽什麼啊?”藍衣男子皺眉,有些不耐煩。
“是有些不對勁,可……”中年女子默了一會兒,實在想不明白,疑惑道。
“是鳥聲,偌大的竹林竟然連一點野禽的聲音都沒有,難道不覺得怪嗎?”
“對啊。”中年女子恍然。
“小心點,我們到前麵去看看。”
竹林深處,橫七豎八的躺著許多黑衣人的屍體,地麵混著鮮血,傷痕累累,明顯有打鬥的痕跡。
雲希澈常年生活在高宅大院,哪裏見過這等場麵,當即被嚇得臉色發白,躲在南止身後。
“這裏……”
左子旭緊了緊握著劍柄的手,皺眉。蹲下身在一個黑衣人身上找了半晌,發現她們肩上都有一個模樣奇怪的紋身,狀似一種花,至於是哪種花,卻是她從沒見過的。
粗略的數了一下,大概有二十多個人,身上尚有餘溫,應該剛剛發生不久。此地不宜久留。
“我們走吧。”看了眼一旁難受害怕的人,說道。
——
“久川,這次感覺如何?”
一間簡樸又不失雅致的竹屋內,一名白衣女子正倒騰著手中的藥材,不時看向身旁灰色的身影,看到她扶著額頭,擔憂的問道。
“沒什麼效果,你不必忙了。”奉久川搖頭。
白荀聞言皺起眉頭,“不是說了讓你別再動用真氣嗎?你自己的身體你不知道,不想要命了?”
奉久川衝她笑著,卻突然咳嗽起來,嘴角溢出一痕鮮血。白荀一驚,放下藥盅,快步上前查看她的脈搏,觸手冰涼,沉默了一會兒,頹然地放下。
“別忙活了,我都知道。”知道自己的狀況就算吃了仙丹也是無濟於事。“你答應我一個要求,這件事,你別告訴後語。”
“哼,後語後語,全天下人都知道你喜歡他,結果呢?”收到某人的眼神,不甘心的閉上嘴。
想起他們的心酸史,不住的搖頭。
想到顧後語,奉久川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她的心思,從第一次遇見開始,腦海裏就一直揮之不去他的身影。想到從相遇到相識相知,再到因為一個個誤會後的分離,心中總是欠他良多。體內的毒越是深入,她就越發想念。她有些茫然地捂著胸口,細細密密的疼痛讓她額頭的細汗一個勁的冒。
“久川,久川!”白荀急急地想喚醒她,她已經疼的昏迷過去了。
“語兒……”眼前恍惚像是看到了以往那個睿智而明朗的男子,看到他衝她笑,伸手想去抓住,他卻像一縷煙雲,漸漸消失了。
不!後語,等我。
她無聲的笑了,隻是眼角不覺有些濕潤。
苦笑著,任由口中噴湧而出的鮮血染紅胸前的衣裳,視線也漸漸模糊,直到最終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