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劉一民領著高原、趙捷、沈謙一等人在潼關桐峪鎮的小秦嶺山區裏艱難跋涉的時候,在廣元[***]的住處,[***]、朱德和張國燾正進行著一場艱難的談話。
此時的[***],由於紅軍形勢一片大好,早已不是湘江戰役時候那種瘦弱不堪的模樣了,麵色紅潤,二目炯炯有神。
張國燾還是那樣子,隻不過臉上多了幾絲疲憊和落寞。
三個人相對無言,[***]在不停地抽煙,張國燾麵沉似水。
最後還是[***]打破了沉默:“國濤同誌,中央決定調你來中央工作,是從大局考慮的,現在我們已經占領了陝西,中央很快就要搬到西安去,在西安建立我們的革命中心。中央的領導力量需要加強,這一點你無須懷疑。”
張國燾硒然一笑,滿臉都是不屑:“老毛,我們都不是三歲小孩,有些事不用多說。調我來中央工作我沒意見,撤銷西北軍政委員會也行,問題是你們采取的手段不夠光明吧?你那個劉一民,采取連搶帶騙的手段,弄走了曾中生。那個彭德懷,簡直就是軍閥!我和陳昌浩、徐向前他們聯係不上,隻好趕到前線去找他們,結果彭德懷竟然威脅我,說現在四軍、九軍、三十軍歸屬他的川東前敵委員會指揮,我要是敢帶走一支部隊,就以動搖軍心來對我執行紀律。老毛,我問你,是不是你授意彭德懷這樣做的?你別說你不知道這事,我張國燾對黨的貢獻,在黨內的曆史,彭德懷應該清楚吧!要是沒有你們的支持,他彭德懷一個湘軍小團長敢對我這麼說話?”
[***]騰地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張國燾說道:“國濤同誌,你既然這樣說,那我就直說了。如果不是劉一民去把曾中生救出來,恐怕你就把他殺了吧?中央成立川東前敵委員會,是為了統一指揮川東前線各部隊對敵作戰,這你也是同意的吧?彭德懷同誌不是什麼湘軍小團長,而是赫赫有名的紅軍戰將。沒有人授權彭德懷同誌怎麼對你說話,但你怎麼就不想想,以你在黨內的地位和川陝蘇區主要負責人的身份,彭德懷同誌為什麼就敢對你那麼不客氣?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中央派你去鄂豫皖蘇區的任務是什麼,而你又做了些什麼?我問你,白雀園是怎麼回事?徐向前同誌的夫人程訓宣在什麼地方?”
張國燾來之前就已經想到了曾中生必然向中央反映鄂豫皖肅反的情況,但是他沒有想到中央會知道的那麼詳細,連程訓宣的事情都清楚。但是張國燾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錯,站起來梗著脖子吼:“曾中生是一個危險分子,而我隻是逮捕了他,並沒有殺他!白雀園肅反是為了純潔紅軍隊伍,防止許繼慎、周維炯他們搞兵變。至於程訓宣,頑固不化,早就執行紀律了。”
朱老總也忍不住站了起來,指著張國燾說:“曾中生是危險分子?我看你比他更危險,你就是個陰謀家。白雀園肅反是為了純潔紅軍隊伍?說的好聽,瓜娃子都知道你是為了排除異己。許繼慎、周維炯搞兵變,你怎麼就不用腦子想一想,那可能麼?可憐我們那些紅軍勇士,沒有死在蔣介石的子彈下,卻死在你的屠刀下!你說程訓宣頑固不化,我看是立場堅定。你這個人,品質極壞,這邊稱向前同誌是親密戰友,那邊就背著他殺他老婆。要是程訓宣有個兒子的話,你是不是也要一起殺了?對了,我差點忘了,你殺許繼慎老婆的時候,他老婆正懷著身孕,你這是一殺兩命!像你這種人,當麵喊同誌,背後下刀子,誰敢和你共事?”
張國燾一點都不示弱,兩眼瞪的溜圓,大聲吼道:“我搞肅反是中央同意的,別說沒錯,就是錯了,責任也應該有中央來負!你們指責我,是對我的不公正!是對川陝蘇區的不公正!四方麵軍廣大幹部戰士是不會答應的!至於徐向前的老婆,我們革命者就是殉道者,死個女人算什麼?他可以再找麼!”
[***]氣的大笑,指著張國燾說:“虧你還是黨的高級領導人,虧你還見過列寧,你聽聽你都是什麼邏輯。我問你,中央遠在江西,他們主要還不是聽你怎麼彙報麼?好,就算是當時中央支持你肅反,但他們誰表態讓你把紅軍幹部戰士集中起來用機槍掃射了?誰表態讓你把紅四軍的團級幹部殺的隻剩兩個人?誰表態讓你給這些紅軍幹部灌辣椒水、釘竹簽了?你殺過來殺過去,原有的幹部殺完了就提拔,提拔了再殺,戰士們槍口上沾土你要殺,米袋子破了你要殺,發句牢搔你要殺,幾個人在一起說個話你要殺,但是你殺的這些人中有幾個投敵啊?你給我舉個例子說說?我把話說白了吧,你就是利用了紅軍將士對黨的忠誠、不敢反抗來實施大屠殺,滿足你一人獨霸四方麵軍大權的野心!至於程訓宣,你說的好聽,死個女人算啥?這話你不要和我說,你去對向前同誌說。我隻想問你,你為什麼不把你的老婆殺了啊?國濤同誌,我勸你不要再狡辯了。說的再好聽,也掩蓋不了你雙手沾滿紅軍先烈鮮血的事實。”
張國燾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手哆嗦著指著[***]、朱德說:“你們說是讓我來擔任常委,原來是要和我算總賬。這是陰謀,標標準準的陰謀!我要去蘇聯,向斯大林同誌報告,揭露你們迫害我的事實。”
[***]彈了一下煙灰,說道:“你要去蘇聯可以,想向斯大林同誌報告也行。不過,我要告訴你,這是我們中國[***]自己的事情,找誰說也不行。你必須認真反省自己的錯誤,向黨做檢討,向四方麵軍的幹部戰士做檢討,向那些被你枉殺的英靈懺悔!你以為你殺了那麼多人,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了麼?你把黨的紀律看成什麼了?你把中國[***]看成什麼了?”
張國燾滿臉驚異:“老毛,老朱,你們難道還想殺了我?”
朱老總說:“對你所犯錯誤的處理,要召開中央會議來討論決定。我想提醒你,這主要取決於你檢討的深刻不深刻,誠懇不誠懇,能不能讓同誌們原諒。你不要以為,你什麼都不說,中央就不掌握情況。我可以告訴你,彭德懷同誌、聶榮臻同誌都正在組織四方麵軍的幹部戰士揭發你的問題,紙是保不住火的。你可以想一下,假如向前同誌和四方麵軍的幹部戰士知道了你搞大屠殺的真實目的,那會是什麼結果。你會被所有的紅軍戰士唾棄的!”
張國燾這才徹底無語,坐在椅子上想了好久,終於說道:“我願意檢討。”
聽了張國燾的表態,[***]才說:“國濤同誌,你有這個態度就好。我們黨曆盡千辛萬苦創建紅軍,開展武裝鬥爭,這裏麵也有你的心血和功勞,特別是開創川陝根據地,發展壯大四方麵軍,你的貢獻和努力,誰也不能忘掉。但是,人無完人,錯就是錯了,知錯能改才是真正的馬克思主義者。我們不能一錯再錯,讓革命繼續蒙受損失吧。所以,檢討要深刻一點,認識要上得去,要爭取同誌們的諒解。”
張國燾此時麵如灰色,已經是身心俱疲,答應一聲,搖搖晃晃地走了出去。
等張國燾走後,[***]精神有點落寞,對朱德說:“老總,一個人就能給革命帶來那麼大的損失,我們得反省啊!”
朱老總的精神也不好,就回答說:“張國燾的問題給大家敲了警鍾,我們以後恐怕得對中央決策做一些製度上的硬姓規定,誰也不能違犯。不然的話,這人頭掉了,就再也長不出來了。潤之,我們準備去西安吧!”
[***]點點頭。
上海莫裏哀路29號,宋慶齡寓所。
這是一座兩層歐洲鄉村式樣的小洋房,是加拿大華僑集資買來捐贈給孫中山先生的。孫中山先生去世後,他的夫人宋慶齡女士現在仍然住在這裏。
宋慶齡現在心情很好,倪華終於平安無事地回來了,正在房間整理行李,今天就要去美國走了,再也不用擔心老娘舅的嘮叨了。
這丫頭也真是的,整理個行李怎麼那麼慢,還不讓人幫她,去催催她,別耽誤了時間。
宋慶齡走進倪華的房間時,看見小表妹正坐在床邊拿著一幅油畫出神,那神態、那氣色、那發型、那專注的目光,活脫脫就是自己當年年輕時候的樣子。
宋慶齡有一小會兒失神,好像時光倒流了,又回到了威利斯安女子學院那無憂無慮的青春歲月。
春天來了,古老的梅肯市安詳寧靜,奧克穆爾堯河繞著城市緩緩地向遠方流去。學院就建在一座可以俯瞰古城的一座小山上,從教室裏就可以把美麗的梅肯一覽無餘。下課了,校園裏都是姑娘們歡樂的笑聲,連那些蝴蝶啊、花兒啊,都在追逐著姑娘們的身影歡笑。唉!美麗的威利斯安!
宋慶齡回了回神,向倪華走去,輕聲問:“阿華,收拾好了沒有?”
倪華一抬頭,見二表姐進來了,臉紅了一下,邊卷畫邊說:“二表姐,我馬上就好。”
宋慶齡笑著說:“什麼畫啊,讓你看得那麼出神?”
倪華說:“沒什麼,是我自己的畫像。二表姐,你等急了吧?對不起!”
宋慶齡依然是一臉微笑:“你這孩子,和我說什麼對不起呢!來,讓姐看看你的畫像,看看是誰畫的,別把我們的阿華畫醜了,我可是不依的!”
說著就順手拿過了畫,打開一看,就愣住了。隻見遠山和亭台樓閣、泉水的背景下,畫麵上的倪華滿臉喜色,說不出的典雅、說不出的高貴,簡直就象一朵盛開的牡丹一樣,國色天香。
宋慶齡忍不住低呼:“畫的好!”然後就問倪華:“這是你在美國畫的麼?”
問完就笑了:“你看看,表姐真是老了,美國哪裏有這樣的亭台樓閣麼?是哪個大畫家給你畫的啊?我怎麼不知道國內什麼時候出了這樣天才的油畫大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