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一整座山脈飛行在空中的情景麼?
現在的科恩大陸大概是沒有人見過的,因為有能力和體型做到這件事情的生物,隻有已經消失在了諸神之戰中的比蒙巨獸,那些站立起來便是擎天之柱的偉岸生物,有著超乎想象的恐怖巨力,他們可以輕易的裂土移山,翻江倒海,作為大地之子,這是他們所獲得的最大特權。對於這些舉手投足間便是地動山搖的龐大存在來說,將一整座山脈搬起,然後向自己的敵人投擲過去這種事情,已經算得上是他們的家常便飯了,而科恩世界現在的各種奇特的地形構造,很大程度上便是這群家夥在上古時代互毆所造成的結果。
不過今天,在極北之地,科恩世界的生靈們再一次目睹了飛翔在天空之中的山脈。
哦不,那其實,是名為哈卡的邪神的龐大身軀。
當位麵晶壁破開了一個裂口之後,它整體的防護力量便下降了不止一個數量級,再加上從內部而來的,不斷削弱著位麵晶壁的獻祭法陣的運轉,原本足以將主神階強者阻擋在外的位麵晶壁,在如今的奪魂者哈卡看來,已經不過是一個稍微硬一點的罩子罷了。
藏青色的巨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信徒們向自己獻上的靈魂與血肉盡數吸入了位於晶壁破洞外的本體之中,那充滿了活力的,被絕望和迷茫所充斥了的靈魂,讓嗜血的邪神不由得發出了一聲低沉的滿足之聲。
一隻巨大到無法計量的青色龍爪輕飄飄地落到了正在努力進行自我修複的位麵晶壁之上,毫不費力地將強度大減的位麵晶壁給撕了開來,那道原本就已經在天空中劃出了縱貫千裏空洞的巨大傷痕在龍爪的破壞下,飛速地崩壞起來,在下方安祖拉城的居民們眼中,那道空洞周邊正有什麼晶瑩的物質在不斷消散,而伴隨著那構成位麵晶壁的不知名物質的消散,位麵晶壁上的傷口也不斷地擴大著,一直擴大到足以容納奪魂者哈卡那遮天蔽日的龐大身軀進入為止。
饒是格羅斯等巨魔戰將曾經參與過那場慘烈至極的諸神之戰,也全都因為過度的震撼而陷入了無法言語的狀態之中。
那是怎樣一頭龐大的巨龍啊。
它的雙翼輕展,於是千裏方圓便失去了光線,隻剩下亡者低沉而陰鬱的呢喃;它的目光調轉,於是被注視的存在便毫無反抗之力地化成了滋養它力量的補品。它的脊背遼闊得堪比科恩世界中最為雄偉的赫拉蒂姆山脈,每一片突起的背棘都如同高峻的山峰一般挺拔入雲,覆蓋著它雄偉身軀的每一片鱗甲都如同成年的極地猛獁般巨大;它的雙翼如同垂天之河般壯闊,無數因它而死的亡骸懸組成了它那對令人窒息的骸骨之翼,隨著巨龍雙翼的輕輕撲扇,那多得無法計數的骸骨便在風雪中相互碰撞,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響聲,即使相隔千裏也依然清晰可聞;它甚至隻需要微微地張開自己的巨口,就足以一口將整座安祖拉城吞入腹中……
這就是邪神——奪魂者哈卡的真容。
格羅斯的雙手無可抑製地顫抖了起來,在這一刻,他才感受到了自己在真正的主神麵前的無力,那些因為菲尼雅和莉蒂希婭神鬼莫測的手段而生出的莫名自信,瞬間蕩然無存。他甚至懷疑,即使克萊門汀真的把可以擊敗哈卡的布局交給了自己和【影】的成員們,自己也不會有向哈卡刺出手中短矛的勇氣。
神與凡人的差距,大得讓人隻有絕望一種感想可言。
“向我獻祭了血肉和靈魂的信徒啊……”周身環繞著無數哀嚎亡魂的藏青色巨龍輕輕地從雲端之上將自己巨大的頭顱俯下,注視著這座相對於它的身形來說微不足道的安祖拉城,以及那位於安祖拉城最核心位置的卡讚達神殿,“說出你們微不足道的願望吧。”
它的聲音不大,低沉而威嚴,卡讚達神殿在它的言語中無聲無息地化作了灰燼,而那些藏身其中的各族高層與高階祭司們卻被一層不帶任何生氣的光芒所包裹,毫發無損地從化作灰燼的卡讚達神殿中緩緩升起,朝著奪魂者哈卡本體所在的高高雲端飄去。他們滿臉都是無可抑製的狂喜,無匹的力量,不朽的生命,至高的權力……他們所追求的一切,從哈卡撕開位麵晶壁降臨到這個位麵,並向為自己獻上了無數鮮活祭品的信徒們表達了善意的那一刻,全都變成了真正可以實現,並且不需要付出多少的現實。
他們有理由相信,屬於血棘,屬於巨魔的榮光與未來,馬上就要到手了。
於是他們張開雙手,衝著越來越近的巨龍大聲地喊出了自己的夙願:
“請讓我們成為世界之王!作為代價,我們將為您獻上這世上的所有!”
那些僥幸未被獻祭法陣所吞噬的幸存者們則滿臉絕望地看著遮蔽了整片天空的巨龍,連發出一點微弱哀鳴的力氣都不再擁有,隻能像一群被堵上了嘴巴的囚徒一樣,靜默地等待終結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