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夏菁對劉宏說了“不”。交休假申請的時候,劉宏非常生氣,她不理解,為什麼眼看就要結果收成了,夏菁卻在這個節骨眼上要這樣固執地離開,跑去休什麼假。她覺得夏菁一定是腦子出毛病了,亂七八糟的小說看多了,一天到晚喜歡無病呻吟。夏菁放下申請嘟囔著:“姐,我想休假,請你批準,好了我就回來上班。”然後看都不看劉宏,轉身就走了。
劉宏的肺都要氣炸了,對著夏菁的背影,大聲喊道:“請什麼假!我不批!你要是走了,就別再回來!”聽見了劉宏的話,夏菁停下腳步怔了怔,可還是沒有回頭,她知道,一旦回頭,她將掉進以往周而複始的無奈生活裏,自己的身體和心情都會被毀掉的。她忍住了在眼睛裏打轉的淚水,堅決地拉開門離開了辦公室,離開了景怡。
媽媽和老中醫精心調理了夏菁兩個月,眼看她的臉色一天天紅潤起來,各項指標也恢複正常了。媽媽牽掛著一個人待在老家的夏菁爸爸,起程回老家的時候,夏媽媽語重心長地對她說:“菁菁,我和爸爸從沒指望過你出人頭地、大富大貴,隻希望你身體健康,生活正常平安。你年紀實在不小了,要認真開始考慮你的個人事情了,等你結婚生子了,爸爸媽媽就能閉眼了。”看著淚眼婆娑的媽媽,夏菁無語而又無奈。
和職場不同,在情場上,夏菁絕對是個屢戰屢敗的大敗將。從十七歲第一次開始和同學戀愛,再到經過各種年齡段、各個行業、橫跨內地特區的四五次愛情失敗以後,戀愛對夏菁而言,就成了一個充滿了悔恨、一個不能再輕易去碰的問題。
深圳也是一個不指望能找到愛情的城市,在這裏待過幾年的女人都知道,要找玩伴找樂子,什麼樣的男人你都能找到,想要陪著你玩的男人有一大把。可你如果要找愛情,找一個和你相伴一生的伴侶,那恐怕不太容易。這城市裏的誘惑太多,除非能把女人敏感的神經全都關閉掉,假裝你聽不見、看不見,假裝你什麼都不知道。夏菁最崇拜的是梁山伯祝英台似的愛情,純粹、熱烈、粉身碎骨。如果找不到一個讓自己動心、對自己寵愛得死心塌地的男人,她寧可自己就這麼空待著。
不工作的日子是快樂的,也是短暫的,走出銀行的夏菁心裏充滿了惆悵。
陽光一如既往的燦爛,路邊的鳳凰樹怒放的紅花擠滿了枝頭,可她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存折裏的儲蓄已經被折騰得所剩無幾。這半年,每天除了玩就是玩,又出去旅行,又換了寶馬車,本來就不擅理財的夏菁開始為自己的生活發愁了。在景怡公司的幾年,劉宏待她不薄,每個月除了固定的工資以外,年底還有不少的獎金,而且,劉宏還常常幫她接一些其他公司的事情做,一年的收入怎麼也有小一百萬,她才有可能買房子買車,錦衣玉食地過著。可是一旦不工作,花銷照舊卻是坐吃山空。現在賬戶上的錢隻夠她花幾個月的了,能不愁嗎?
玩了半年,精神身體是愉快了,可生活還是要繼續。當初是夏菁自己由著性子為了尋找快樂,以休長假的理由離開了景怡,離開了劉宏,自己再主動厚著臉皮回去找她,夏菁覺得是萬萬不可能了。想到這裏,她有些後悔自己當時的決定太衝動任性了。回家的路上看見報攤,她一口氣買了七八份報紙,想仔細看看上麵的招聘信息上有沒有適合她的工作,一絲苦笑浮在了夏菁的嘴邊,當初剛來深圳的時候,自己就是翻報紙找工作,經過這麼多年,又回到了原點。原來真正的快樂是物質加精神的,否則,還是不快樂。
就在夏菁呆坐在報紙堆裏用紅筆打圈的時候,電話響了,一看號碼,是劉宏的。
“夏助理,夏小姐,這麼長時間不聯係,現在在哪裏發財呢?”久違了的略帶沙啞的聲音。
“是姐呀,我一直都在外麵旅行,剛回到深圳。”夏菁故作輕鬆地答道。
“哦,看來過得還不錯,我以為你已經把攢的幾個錢都折騰光了,還擔心你為生活發愁,想問問你要不要出來工作呢。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了!”劉宏好像能透過電話看見夏菁的狀況一樣。
“謝謝姐關心。”夏菁頓了一下,聲音很小地說,“姐,我……我是想要開始工作了。”
這正是劉宏意料之中的事。
“我就知道,你以為你翅膀硬了,跟我幹了幾年就有多大能耐了,告訴你,江湖險惡,你還嫩得很。可笑,找快樂?等你沒房住、沒車開,甚至沒飯吃的時候,你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快樂!還找快樂呢!我都還沒到那個境界。”
幾句話說得夏菁無言以對。
“身體好了沒?”劉宏話題一轉。
“好了。”夏菁答道。
“下午兩點鍾到我辦公室來,跟你聊聊。”說完,劉宏直接掛了電話。
劉宏就是這樣一個人,刀子嘴豆腐心,罵歸罵,她還是會替人著想的。七年的相處,她已經太了解夏菁了,任性衝動,簡單善良。她清楚夏菁有多少錢,也知道她口袋裏那點錢能撐多長時間。
她如約準時到了劉宏的辦公室,看見以前自己的辦公室座位上坐了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朝夏菁莞爾一笑,明眸皓齒楚楚動人,分外熱情地把她帶進劉宏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