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隻當他是喝多了,忍著自己的頭暈,輕拍了幾下賈聰的肩膀,把他端在嘴邊的酒杯奪了過來。
“兄弟,別喝了!再喝就醉了。”
“大哥!你別以為我喝多了!我清醒得很,你就是沒把我當回事!”賈聰張牙舞爪地甩開了五哥的手,人處在失控發瘋的邊緣。
“大哥,女人算什麼?!不就是一件衣服嗎?!脫一件,可以再換一件!但是兄弟不一樣,隻要認了,就是一輩子!你看不起我,我心裏疼得很!”賈聰一邊大叫著,一邊用拳頭擂得自己胸膛發出一聲聲悶響。
“我哪兒看不起你了?!你這不是冤枉我嗎?”五哥的酒也開始發作,頭暈得有些忍不住了。
賈聰的舌頭有些發硬打卷了,他努力地一字一句地說道:“大哥,你剛才問我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麼事?!就是看不起我,你對我有戒備,有看法!”
五哥一時被賈聰的話弄得無語,他愣了,隻覺得兩個太陽穴突突地跳,好像要蹦出來一樣。
“是!你是大老板!可我賈聰大小也是個老板,也沒什麼求你的事,這麼大老遠的來,就是來看哥哥你。你不光把我當外人,還冤枉我,認為我有事找你!就是看不起我!”賈聰歇斯底裏地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號啕大哭起來。
五哥趕緊給賈聰遞去紙巾,在一旁連聲說著:“兄弟,我沒有看不起你,你真是誤會了。”
接過五哥遞的紙巾,賈聰並沒有停止鬼哭狼嚎:“嗚嗚,大哥,咱們都是農村奔出來的,我總認為你能夠理解我。你比我好,留在自己的一方水土上發展。我呢?!就我一個人孤零零地闖深圳,有誰幫我?!有誰照顧我?!全靠我自己!我跟我的爹媽和兄弟姐妹有什麼可說的?!他們都是農民,根本聽不懂我說什麼!”
說到最痛處,賈聰委屈地哭得越來越大聲。小飯館裏本來就此一桌生意,就等著他們走人打烊了。早已經清閑下來的服務員小妹和廚師躲在一邊嗬嗬直笑,把兩個喝醉了酒、又哭又鬧的男人當成笑話看。
五哥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尷尬狀況,本來就紅火的臉,更加發燙了,禿頭上還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在他自認經曆豐富的江湖道道裏麵,一個大男人,還是個做老板的男人,不管怎麼著,就算醉死,哪怕死了親娘,也絕對不可能哭成這樣。賈聰哭訴的內容,聽著不僅僅是似曾相識,而是深切的感同身受。五哥的心,忽地柔軟起來。賈聰也許就是個情緒化、孩子氣、很單純的小兄弟,可能真是自己戒備心太強,多想了。
這當兒,賈聰哇哇地開始嘔吐,邊吐邊哽咽著,滿臉是淚,委屈得一塌糊塗。五哥想著賈聰在深圳接待自己時,無微不至的安排和熱情真誠的態度,相當有負罪感。
他心疼地拍著賈聰的背:“好了好了,兄弟,別哭了,我扶你回酒店。”
“我不!我不!你說,你認不認我這個兄弟!你不說,我哪兒也不去!”賈聰借酒裝瘋。
“我從來也沒不認呀!兄弟,你這是冤枉我!”現在輪到五哥委屈了。
“我不管,以前不算,今天開始才算!”賈聰閉著眼睛大喊大叫,似乎醉得人事不省。
“好好!我認,我認,一輩子都認行了吧?!”五哥實在是無心和賈聰在小飯館裏糾纏下去了,就想快點離開。
聽到自己需要的滿意的回答,賈聰這才歪歪倒倒地起身跟著五哥走出門。
到酒店,一進房間,兩人就倒頭大睡,用此起彼伏的呼嚕聲互相陪伴了一宿。
第二天一大早,賈聰就起床了。他在洗手間裏折騰了好半天,裹著熱騰騰的毛巾湊到五哥旁邊叫了好幾聲,五哥才朦朧地睜開眼睛。
“五哥,嗬嗬!昨晚明明是我喝多了,怎麼是你起不了床了?!”眼前的賈聰,唇紅齒白,精神頭兒好得很。
“哎呀,我也喝多了!”五哥聞到自己呼出的仍然是一股濃重的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