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到儀征之間是沒有公路的。錢傑他們出城走了十裏就換乘了馬匹。一路顛簸,到大營已經是拂曉了。我已經點齊了兵馬,隻等他們回來就出征水匪營寨。
“錢將軍,我要參錢傑一本。”
我早猜到是這樣的。這兩個人都是有個性的良將,放在一起能夠和平相處才見了鬼。
“參他什麼?”
“為人輕浮,行事草率,不守軍紀。”
聽得出來,他話中有話。分明是在影射我對錢傑過於嬌寵,慣出了他這一身的臭毛病。
“本將軍問你,此次行動成功了嗎?”
他點點頭。
“若是沒有你,錢傑帶人深入怡紅院能夠獨自活捉了郭濤嗎?”
他又點點頭。
“若是沒有錢傑,你獨自帶人潛入怡紅院,能活捉了郭濤嗎?”
他想了想,不好意思地搖搖頭。
“這不就結了。你參錢傑的每條都屬實,這本將軍知道。但本將軍更知道的是,錢傑能夠成事。本將軍不管誰有什麼毛病,脾氣有多大。你若是能夠一人成事,本將軍也能容你這樣。”
他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這就是我要讓錢傑帶他去怡紅院的原因。這是個好苗子,但太過死板。完全不懂戰爭這門藝術,隻當是曼徹斯特的工廠製成品。我有信心讓他學會打仗,真正的能夠獨當一麵。
末了,我又補充了一句,“成事,李如鬆一人足矣。敗事,楊鎬一人亦足矣。”
他是個聰明人,能明白我說的是什麼意思。
李如鬆再驕橫,萬曆也能容得下,並委以重任就是因為他一人就可城市。楊鎬後台再硬,再能得民心,但他吃了敗仗,全軍覆沒,照樣難逃一死。
以成敗論英雄才是我的風格。說的再天花亂墜,隊列走的再整齊,吃了敗仗,將領一樣是個窩囊廢。錢傑能夠悠悠然的擺譜,是因為他有擺譜的資本。他能夠把所有事情都做好。
在山東與拳匪一戰,我身中四刀一箭,昏迷不醒。防線眼看著要露出一個大口子。千鈞一發之時,錢傑帶了五個人頂了上去。三支槍,三支矛,六個人頂了四個時辰。戰後清點,六個人中隻活下了他一個人,全身上下盡是血漬。全憑著一股子氣力才沒有倒下。
能打贏勝仗的人有權利處置一切。因為他們已經用行動證明了自己是一名合格的軍人。軍人是用來打仗的,不是用來閱兵的。馮國璋他們這麼搞下去,遲早要出大問題。
軍人在戰場上賴以生存的彪悍,絕不是隨隨便便在校場踢兩個正步,在營房內認認真真疊幾床被子就能練出來的。
看著他若有所思的樣子,我厲色到,“做好自己的事情,等到你能獨當一麵時再來向我告狀。我等著你。”
“是。”他連忙行了一個軍禮。
“帶上人犯郭濤。”
“是。”
不一會,郭濤就被帶到了。像個可憐蟲一樣軟癱在地上。其實他也算得上是條英雄好漢,從社會最底層的苦力做起,一步步的摸爬滾打到現在這個地位。敢和青幫徐寶山爭鋒的,怎麼可能是一個孬種。可惜,他碰上了我,連一個死拚的機會都沒有,隻能死。我做事從來不蠻幹。現代社會,不管做什麼都要動腦子。找到敵人的弱點,一擊必中。
郭濤的弱點就是那個叫王美麗的相好。
很不幸,錢傑也喜歡去怡紅院溜達,撞見過幾次。
“抬起頭來說話,怎麼地,連看我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嗎?”我喜歡這種高高在上用輕蔑目光睹視人的感覺。
“落在你手裏,要殺要剮隨便你,還廢什麼話。”他晃動著無力的腦袋,嘴硬了一句。
“你大概是酒還沒醒吧。這是現實世界,不是通俗小說,你以為這是《水滸傳》啊。你是李逵,我是高俅?還什麼‘要殺要剮’。愚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