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掌,不偏不倚,正打在四郎的傷處。小七年紀雖小,但他自幼打熬力氣,雖然隻是隨隨便便的一掌,附帶的手勁自然奇重。四郎如何承受的住,一刹那間痛徹心肺,冷汗涔涔而下。他上唇咬住下唇,一用力,硬生生在下唇上咬出一道血痕,這才忍著沒叫出聲來。
賽花,五郎,六郎齊聲驚呼,叫道:“小七,你幹什麼?”
小七回頭一看,隻見四郎臉上肌肉抽搐,神情痛苦之極,這才反應過來,嚇得臉色慘白,急忙又幫四郎搓揉,口中慌著道歉道:“四哥,對不起,我可不是有意的。”
他不搓還罷,這一搓,就如一條沾著水的皮鞭又狠狠在四郎背上抽了一鞭。四郎再也忍不住,“霍”地翻身坐起,勁貫右手,象一道鐵箍一樣,牢牢握住小七的手腕,生怕他再鬧出什麼花樣來。他強忍疼痛,跳下地來,向佘賽花行禮,叫了聲:“娘。”
六郎含笑拱手道:“四哥,大喜。你還不快快給娘磕個頭呢,這件事,可是娘一力促成的。”
四郎給他們搞得如墜雲霧,但見兄弟們各個喜容滿麵,不禁被這歡悅的氣氛感染,依言就要跪倒。
賽花伸手一托,將他扶住,她拉著四郎,凝視他英俊的臉寵,臉上充溢著愛憐橫溢的神色。這是她的兒子,她親生的兒子,如此出眾如此仁厚如此俠義如此孝順的兒子,她就是即刻為他們死了,這一生也是心滿意足。她伸出一隻手,去撫mo四郎古銅色的,略帶粗糙的臉寵,她可以感覺到那健康碩實的肌肉,有彈性而青春。這是她的血中血,肉中肉。
“四郎,”她溫柔的看了四郎一眼,輕呼他的名字,眼神中流露出有點仰慕,有點自豪,又融彙著無限慈祥的光茫。這眼神輕撫四郎的臉頰,猶如春風拂麵,和煦暖人,四郎突然感到無比的舒服慰貼,一刹那間,渾身的傷痛都好象消失的無影無蹤,唯一的感覺,隻有說不盡的喜悅,喜悅,喜悅。
“四郎,”賽花柔聲道:“你是大宋的脊梁,你是全天下百姓心目的大英雄,娘絕不容許你被紈絝子弟欺在腳下。”
四郎聽了此言,隻覺熱血上湧,眼眶突然一熱,一股濕濕的液體不受控製的湧了進來。多少年來,他一直因為身體的傷病,武功屈居於六郎之下,甚至在眾位兄弟之中,也絲毫不顯出色。父親待他極為苛刻,動不動就嗬斥責罵。眾兄弟雖然對他關切備至,但是他們看向六郎那種打從心眼裏發出來的讚賞欽佩的目光,卻從來不曾望向他一眼。雖然他一再告訴自己:“隻要堅強一點,隻要努力一點,你一定是父母引以為榮的驕傲。”可是他縱然竭力自欺欺人,最終也不得不承認,父母的驕傲是六郎,不是他。有時候連他自己也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成為楊家的累贅,楊家的負擔。
“四郎,你是大宋的脊梁,你是全天下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這句話大概是他有生以來,聽到的最動人的一句話。他將永銘不忘。
小七有一肚皮話要說,急不可耐,忙忙的從四郎身後擠出,鑽到佘賽花和四郎之間,著急道:“四哥,娘差點為你和爹動了刀子。”
四郎大吃一驚,忙向賽花看去,道:“什麼?”
小七嫌賽花礙事,將她蹭開了些,拉著四郎的手,一口氣報告道:“娘今天一聽潘小雨接任飛虎營統領的事,立刻爆炸了,找著爹道,做爹的這麼窩囊,連兒子都保護不了,還做什麼爹。
爹一聽也火了,爹說,你們婦人家哪懂朝堂上的事?臣子事君以忠,處世以直。我楊家世代忠良,不能給人說營私舞弊。娘問爹說,姓潘的紅口白牙嘴一張,天花亂墜隨他說,當然是容易。你就不會分辯一句兩句嗎?我楊家曆年來在邊關,餐風露宿,鐵甲霜戈,渴飲刀頭血,困臥馬鞍橋,力保我大宋江山巍然不倒,雖不敢說孤心瀝血,蓋世英雄,也可稱做人間俊傑,俯仰無愧。飛虎營統領易主我不惱,隻要才德勝過延朗,我佘賽花張燈結彩迎他。可是那姓潘的,身臥錦鏽叢中,沒上過一次半次戰場,立過一點半點軍功。他有哪點資格指揮延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