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進客廳,卻見廳中坐滿了人。除楊業照常去軍營練兵之外,賽花與三郎,五郎,七郎得知六郎前去探監,擔心四郎,因此聚集在此等信。見他二人歸來,不約而同一齊站起相迎。賽花見四郎衣服破爛,兩手都綁著厚厚的繃帶,大驚失色,忙問緣故。四郎講了獄中經過。

賽花聽了,脊梁骨直冒冷氣,她做夢也想不到,一天牢獄之災,就幾乎要了四郎一條命!木了半響,才咬牙道:“好狠的心!好毒的計!倘若不是六郎恰巧趕到,真不知後果會是如何?”

六郎微笑道:“倘若不是孩兒趕到,即使四哥僥幸不傷,我料來那李仁誠也必以獄中鬧事之罪將四哥拘押,再用官刑!等到比武之前,恐怕四哥隻剩半條命了。”

賽花本就恐慌,給他這麼一刺激,更是驚魂不定,扭頭看他,卻見他溫和微笑,神態甚是閑雅。賽花氣不打一處來,怒道:“老六!你哥哥給人傷成這樣,你還笑得出來?你這是什麼態度?”

六郎見四郎已脫危險,心頭輕鬆,微笑道:“娘,四哥今日雖遭大難,但可保無事。從此增加了一份閱曆,將來在戰場上,就是救命的良藥,這未嚐不是好事。”

賽花聽了這種荒謬絕倫的話,怒火更增,想要發作,可是無論如何拍桌砸碗都不足以抒泄心中憤怒,她氣極反笑,盯著六郎道:“好事!原來這是好事!依你說,我是不是該備辦花紅彩禮送到京都衙門以感謝姓李的做的好事!”

六郎知道母親性子爽直,最是快意恩仇,理解不了“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伏”這麼深奧的道理,若再解釋,隻有更觸其怒,當下忙低頭拱手道:“孩兒失言,娘請息怒!”

賽花拳頭緊握,咬牙道:“好你個李仁誠,串通犯人,陰謀害命,這一口氣我無論如何咽不下去!”

三郎見母親責怪六郎,始終在旁靜聽,隱忍不言,這時忍不住插口道:“娘,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當務之急,是比武奪印。短短三天之內,潘小雨連使驕兵之計,擾兵之計,但這兩計都不足以取勝。若孩兒所料不錯,潘小雨必然還有一計,而此計才是致命一擊。如今我們在明,堂而皇之,敵人在暗,詭計不斷。這真是防不勝防。此時息事寧人還來不及,怎容我們節外生枝?孩兒認為,四弟受傷,正好向爹請假,這十二天內不出家門一步。四弟雖然受傷不能練箭,但所幸幼功頗厚,勝算仍高,比武無慮,等到比武之後,再圖其他,請娘明斷。”

他的分析合情合理,賽花畢竟是在江湖中闖蕩過來的,如何不知道從大處著眼的道理?一時急怒攻心,發了一頓脾氣,也隻有收起性子,忍氣吞聲。四郎記掛靈通,想到他孤苦無依,出獄後不知如何就醫生活,忙托六郎前去尋找安置。

六郎聽了哥哥吩咐,沉吟不語,過了半晌,微笑道:“四哥,小弟說一句不入耳的話,你別見怪。你在獄中,兩次出事,都和肖靈通有關,這個靈通,未必那麼簡單呢。”

四郎不悅道:“六弟,你多疑了!他隻是個孤苦無依小孩而已。兩次出事,與他有關,那隻不過是因為他也是被人利用。”他隨即臉色一端,帶著點教訓語氣道:“六弟,大丈夫應以誠待人,沒有證據,千萬別胡亂冤枉好人!”

三郎在旁聽弟弟如此輕信,他就氣得甩一下手,他知四郎腦袋裏裝了水泥,無論如何勸說,他是不會醒悟的。當下“嘿”的一聲,默然不語。六郎聽了,不以為然,但他卻不肯頂撞哥哥,微笑道:“但願是小弟多慮。四哥放心,小弟這就去幫你安頓靈通,你隻管安心養傷好了。”說完起身離去。

閑話休絮,楊家全神備戰,再也沒有出過麻煩,匆匆十二天已過,這一天清晨,已到比武之期。比武場設在離皇宮不遠處的太平廣場,場子寬大平整,足有五百米見方,四周設定二十個精致的箭靶子,正中紅心用朱砂畫的又紅又圓。場子旁已經用粗大圓木搭設好高台,上邊張燈結彩,擺放座椅條桌。正中一張寬大的將軍案後,坐著本次比賽的主考官,臉容沉靜,五官英俊,正是潘仁美親自選拔的武狀元謝昆騰。他兩旁各擺了十張雕縷精細的條桌,每張桌上都擺了細致的茶點,供各位朝臣顯貴前來觀戰。剩下就是在比武場四周擺放百餘張太師椅,以備各職位不高的大臣和飛虎營中的軍官觀戰。太師椅後隔出十米空隙,用粗大麻繩圍住。粗繩之後,人山人海,黑壓壓的一片,人頭挨著人頭,人人恨不得變成長頸鹿,卻是汴梁城的百姓,都過來觀戰了。喊叫聲震耳欲聾,將觀戰台上擂得“咚咚”的助威鼓聲,全部掩蓋下去。

喧鬧聲中,卻聽一陣潮水般的呐喊,夾雜著尖叫之聲,神經衰弱者不得不掩住雙耳,扭頭看去,隻見五騎馬緩緩馳入用麻繩圍住的專用通道。當先一人,座下一匹棗紅馬,身穿淡米色戰袍,血紅的圍領,腰係深褐色寬大牛皮帶,褐色戰靴。頭發在腦頂挽一個髻,梳得一絲不亂,劍眉斜挑,氣宇軒昂,顧盼神飛,英氣逼人!正是比武的主角楊四郎。圍觀群眾久聞楊四郎之名,沒想到本人竟然如此年輕,如此俊朗,如此英偉不群,如此魅力四射。頓時歡呼之聲,如油鍋鼎沸,響徹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