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2 / 3)

“你經常覺得心裏空落,是吧?theworldisnotenough,isn’tit?”

那個囂張地染了一頭銀發的陶大少、居然連她內心這樣隱秘的想法都能察覺?

沒有情人之間的貼心感、蕭音反而覺得脊背冷颼颼。

又是周末傍晚。

周末還要照樣工作。工作間隙裏,偷眼看電視。一些雜七雜八的消息:巴以還在鬧衝突、台灣大選、某一家迪廳新開業、銀泰商廈這個周末elle和esprit打七折……都市裏到處都湧動著訊息的大潮,稍微看一眼就覺得自己要被這些資訊淹沒。

“近日《遺失大陸》推出了最後一卷《大荒》,嘎然而止的收尾引起讀者劇烈不滿,雜誌刊出當日便有書迷雲集編輯部門口,表示強烈抗議,引發了混亂。”

一眼瞥過,這一條消息讓她胡亂摁著遙控器的手忽然頓住了。

畫麵上是國內最大的文學類刊物《幻想》總部,門口雲集了眾多的各色讀者,個個手裏拿著新出的一本雜誌,抗議著什麼。編輯部的人都躲到了後麵,警察已經趕來維持秩序。

鏡頭一晃而過,她看到了一個長得不錯的年輕編輯——鏡頭拉近了那個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記者旁白介紹:“這位便是著名奇幻作品《遺失大陸》的責任編輯非天——請問非天編輯,你對沉音小姐忽然結束連載長達十年的《遺失大陸》有什麼看法?”

清秀的編輯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鏡,對著鏡頭開口:“非常意外……我隻能說非常意外。沉音小姐先是有半年之久沒有提供新稿件,後來傳了《大荒》第十九章後,就忽然單方麵宣布《遺失大陸》係列結束——這對我們編輯部來說也是一個很大的困擾,相信有更多的讀者會為那個突然的結尾而傷心。所以我很諒解此刻門外讀者們的心情,可是,我們不得不尊重作者的意見,按原計劃連載此文並結集出版。”

記者:“沉音小姐一向是神秘人物,我行我素。可是所有追看《遺失大陸》十年的讀者、都無法接受‘雲荒在一夕之間沉入海底’的結局吧?而且,據說最後半章的文筆、也和沉音小姐原來的迥異。難怪讀者會懷疑是槍手代筆、草草收尾。”

非天編輯咳嗽了幾聲,也是一臉失落:“是。我們原本估計、依照架構,《遺失大陸》至少可以再寫五卷、三百萬字。我也不曾料到那一日沉音小姐傳來了《大荒》的第十九章,就這樣急促地收住了尾,宣布整個係列結束。”

蕭音怔怔地看著這個和自己的生活風馬牛不相及的新聞,心裏莫名又是一空。

“就是!簡直是不負責任!居然一章之內就把整個《遺失大陸》係列終結了!”這一次說話的卻是弟弟,那個鐵幹書迷聽到了客廳的新聞,從房間內直蹦出來,手裏握著新一期的《幻想》,暴跳,“居然用‘天災’這種借口,一夕之間就把整個大陸終結了!晶顏公主也好、步蟬將軍也好、鮫人王子也好,所有一切還沒了結,一下子全都沉到水底去了!——簡直是亂寫,不負責任!”

“呃……”蕭音看著弟弟額頭的青筋,忽然脫口,“可那就是事實啊。”

“什麼?”弟弟奇怪地看著姐姐,“你不覺得那個沉音根本是草草收尾、糊弄大家?難道你對這個結局很滿意?”

“我是很滿意啊……還能如何呢。”蕭音茫然地回答,目光忽然空了,“你怒什麼?是怪那個作者、太早驚醒了你的雲荒夢麼?”

弟弟不可理解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又回到了電視上。

那裏的采訪已經結束,新聞主持人很熟練地轉換著話題:“且說這邊紙上的‘雲荒大陸’剛結束,東海邊的小城海城裏、新的重大考古發現卻讓另一個‘遺失大陸’浮出了海麵——一場劇烈的地震和海嘯後,搜尋漁民的政府隊伍意外地發現了海底遺址的跡象,經過國際著名考古學家艾瑟博士半年的發掘,這個驚動國內外的海底遺址終於開始浮出水麵與世人見麵。根據政府有關部門消息,海城將興建國內一流的博物館、來收藏這些珍寶……”

鏡頭切換。碧海,藍天,巨大的海輪,浮在海上的工作平台,打撈上來的石雕和金銀器皿,白發蕭蕭的博士和他的考古隊伍。

蕭音空無的眼神忽然凝聚了——雲荒!那是真的雲荒!

“嘁,你看,《遺失大陸》這本書一熱門,什麼東西就都和雲荒扯在一起,”弟弟看著那個新聞,不屑地冷笑,“炒做,純粹的炒做而已!”

“那是真的雲荒。”蕭音手裏的咖啡杯子磕到了桌上,失神地喃喃,“我想去看看……我想去那兒看看!”

“發神經。”弟弟白了她一眼,“今天你約了陶大少,人家都到了樓下了!”

汽車的喇叭聲從樓下傳來,老媽興衝衝地跑進來當傳令兵:“小音快下樓!陶先生來接你了,快穿上昨天新買的裙子和人家出去!”

“老媽……你煩不煩啊?”蕭音嘟噥著起身,抱著靠枕走到陽台上,看到那一隻白頭翁正在克萊斯勒敞篷車裏對自己揮手,夕陽下銀發和牙齒閃閃發光:“沉音,下來!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她忽然覺得莫名的抗拒和惱怒,氣衝衝地將靠枕從陽台上狠狠砸了下去。

“哎喲!”陶少澤在底下叫了一聲。蕭音徑自款款進去,也不換衣服、拎了個手提包下樓去。該到和這個家夥說清楚的時候了。

走的時候她眼睛掃了一下電視,那裏已經在播報另一個消息——方才那片碧海藍天,古城遺址,已經轉瞬即逝。

“難得你肯出來。對了,我有禮物要送給你,拿著。”看到她下樓來,那個白頭翁麵色慎重地拿出一隻小盒子——蕭音嚇了一跳,盯著那隻首飾盒:這麼快就拿出戒指?也……太誇張了一點吧?她往後跳了一步:“我不要!”

陶少澤看了她一眼,收起首飾盒、拉開車門:“那好,我先帶你去個地方。”

蕭音沒有坐進車裏去,隻是站在那裏定定看著這個銀發的男子——那般奇怪,分明是沒見過的,可這個人閃亮而陰鬱的眼睛、似笑非笑的表情,居然是似曾相識,令她感到下意識的恐懼和反叛。

“陶少澤先生,”她連名帶姓地叫這隻白頭翁,加強自己說話的氣勢,“我想還是今天就說個清楚吧——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你要花這麼多精力在我身上,可我現在明確的告訴你:還是省省吧,我對你根本一點都不來電。你如果有天天兜風的空兒,不如好好去你的公司裏上班。”

“哦?”陶大少保持著拉開車門的姿式,卻是饒有興趣地聽著她的最後宣言,居然麵不改色,“你怎麼知道我沒去上班?每天該做的工作我一點沒耽誤。”

“嘁,”蕭音冷笑,“那倒是看不出了——不過,我還是很樂意為你再節省一點時間的。”

她根本無意坐他的車,自顧自說完了話就轉身走。

“喂,喂!”陶少澤開著車跟在了後麵,居然有點沉不住氣,“你說我到底有什麼不好?論家世、論財富、論長相,這個世上的所有男人裏、難道有比我更好的?真不懂你這個女人心裏想什麼!你到底在堅持什麼?等著白馬王子從天而降?”

蕭音白了他一眼,卻是微微一愣——的確,這隻白頭翁到底哪點不好呢?自己居然一眼看上去就覺得不喜歡?其實細細分析下來,當真是個絕品了。可是……她就是不喜歡。

“我不喜歡你的白毛。”想不出理由,她習慣性地隨口胡扯。反正不能落了下風。

開車的陶大少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她會扔出這麼一個理由,不由條件性反射地摸了摸自己額前一綹銀白色的頭發,喃喃:“原來就算記不得了,還是一樣下意識的排斥?”那麼一愣,蕭音已經向著小區外疾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