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是愛情並不是一朝一夕，也不是買來的，他們不過是逢場作戲。」
小鬼帶著柳非銀穿過黃泉路上大片的彼岸花。
凡是心願未了不想轉世，或者閻王爺勒令永生不得轉世的魂魄就會住冥間的城鎮裏。冥間的天是沒有光亮的，就像人間日落後的黃昏。以前柳非銀來過幾次，想到那些吃食全都是活人燒給死人的供品，就沒有半點想吃的念頭。
一路上白衣小鬼都低著頭什麼都不說，連大氣都不喘一下，很是無趣。
所幸街上很熱鬧，魂魄不用勞作，閑來沒事就在街上飄來飄去。白衣小鬼帶著他走到個破落的小院門口。柳非銀朝四周望了一眼，都是整齊講究的大院，門口還有看門的紙人家奴。
那小鬼頭埋得更低：“……門是舊了點，可是院子我打掃得很幹淨的。”
柳非銀跟大爺似的大搖大擺地走進去，院子很幹淨，還開出一片花圃種了點冥間常見的花草。寒酸也確實寒酸了一些，不過也不算太糟。他沒理這不招人待見的小鬼，打了個嗬欠說：“本公子困了，要先歇息了，你別吵我。”
小鬼忙點點頭，眼見著柳非銀走進屋子關上門。
這一覺便睡了個昏天暗地，等柳非銀醒過來，才發覺已經過了兩日。打開門見小鬼正坐在屋簷下，冥間在下雨，連聲音都沒有，真是潤物細無聲。不知怎麼，柳非銀突然覺得小良心受到了一點譴責。
“喂，你叫什麼名字？”
“我忘了。”小鬼笑起來慘兮兮的，“你就喊我叫花娘吧。”
叫花娘是鬼中的乞丐，大多都是沒有親人燒供奉，所以在冥間也過得很淒苦。柳非銀魂魄離身時跟白清明那財迷加混蛋拿了不少冥幣。仔細一瞧，這小叫花娘的確太瘦，怕是平時吃不飽的緣故。
“這裏最貴的酒樓是什麼？”
“……奈何樓。”小鬼尷尬得臉呈灰色，“能不能選個便宜點的，我沒錢。”
“本公子請你。”柳非銀微微一笑。
小鬼立刻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差點又飆血淚，被柳非銀惡狠狠的一眼給憋回去。因為下雨，所以街上的魂魄都飄不起來，能夠正常的在地上走來走去。剛進奈何樓就見小二來迎客，柳非銀帶著小鬼在樓上的雅間坐下，又叫了一堆吃食。
小鬼又是一副恨不得做牛做馬的表情，看得他挺受用。這小鬼乍看嚇人，多看兩眼也順眼，就是瘦得厲害。他不吃冥間的食物，滿滿的一桌子菜隻對著一張嘴。好幾次小鬼都可憐巴巴地看著他，見他搖著扇子不理人，就乖乖全吃了下去。
柳非銀歎口氣，這孩子也太老實了，本以為去錦棺坊做那張生意，是個花癡的潑皮，卻沒想到是送上門來欺負的。
不過錦棺坊開門做生意，若傳出欺客的名聲就不好了。
吃過飯他拉著小鬼去成衣店拎了幾件衣裳，又去買了幾樣首飾。回去燒熱水把那小鬼泡了一遍，撈出來換衣梳頭。鼓搗了半晌，柳非銀終於圓滿了。小鬼打扮起來還有幾分模樣，肉嘟嘟的小尖臉，粉嘟嘟的小櫻口，黑漆漆的杏眼帶著點局促不安。
“這副模樣還愁沒男子把你當天上的月亮一樣捧著麼？”
小鬼低下頭，半晌才問：“你對我這麼好，是不是因為喜歡我？”
柳非銀摸了摸下巴，這小鬼要的是愛情。可是愛情並不是一朝一夕，也不是買來的，他們不過是逢場作戲。可是這小鬼還有四天就要去做藥鬼，隻為了換取這點溫情麼？
“如果不喜歡你，我怎麼會跟你來這裏。”
“嗯。”小鬼低頭淺笑，瘦小的肩膀聳起來，連喜悅都很羞澀，“我，我也很喜歡你。”
柳非銀把手罩在她的頭頂揉了揉，轉頭望著門外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