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1994年7月7日(二)(2 / 3)

發黃的白牆,磨損嚴重的鑲木表麵,巨大的卡金國國旗。

「請問你,迪雅小朋友。」

戴著白色卷發、麵前擺著木製小錘子、讓人聯想到沙皮狗的高高在上的法官。

「你犯的錯,給你的養父母帶來了巨大的經濟和精神損失。」

在他身側一左一右分開坐的——爸爸媽媽。

「你認為,自己是個好孩子嗎?」

身著灰色西服、杵著銀把手的拐杖、頭發灰白的律師,布滿紅血絲的臉和擴大的毛孔……

「你說什麼,迪雅小朋友,我聽不見。」

他在盯著我。眼珠好像要爆出來一樣……

鎮靜劑的藥效還在持續……我還能控製得住自己。

「好的,迪雅小朋友,請問你的養父一年內有幾天時間陪你?」

我討厭他。為什麼他還不消失?

為什麼我會在這裏……站在這個弧形欄杆後麵?!

「不到3天?好的。摩伊拉先生,您認為您是……合格的父親嗎?」

已經……忍不下去了。

我不想待在這裏,一秒鍾都不想。

我想回家。回到有爸爸媽媽和哥哥的家!

一個激靈,劇烈的頭痛中斷了播放。

那是六歲時發生的事。迪雅的養父母在離婚訴訟上爭奪迪雅的監護權,法官把她判給了養母。之後,她改為母姓,並被養母帶出國進行了腦部手術。

由於手術後感知不到情緒,這段記憶算是至今為止最後一段帶有強烈感情色彩的記錄。

雖然現在的大腦感受不到記憶中的心情,通過對心理學方麵的了解,迪雅判斷是這段經曆造成了自己對公眾演說的恐懼。

手術後遺症的頭痛,可能是大腦情緒超負荷的保護式反應,就像保險絲“熔斷”一樣。

她突然坐直了身子。

湛藍的天空中,赫然出現一個球形的人影。

地中海的腦門在陽光下冒著油光,西裝的紐扣散開,衣擺飄蕩,粗短的四肢卻如芭蕾舞者般,在空中伸展旋轉。

少女跑到天台的護欄邊湊近看。

那球形人徑直墜落在與伊頓公學隔湖相望的常綠森林。

空中懸浮著一艘從未見過的迷你飛行船。一個黑影關上艙門後,飛行船向森林方向開去。

這是什麼?拍電影嗎?

把演講稿收進書包,迪雅去教師宿舍找爸爸吃晚飯。

和往常一樣,學校食堂提供免費三餐。希格斯·摩伊拉總是打包帶回宿舍,和養女一起吃。

“爸爸,我回來了。”

一進門,迪雅把書包往地板上一丟,在一堆紙山的縫隙間踮腳跳躍,三兩下來到簡易的折疊桌椅前。

“今天的晚飯有你愛吃的烤魚和味增湯哦,快去洗手。”坐在桌邊的物理老師一麵扒著湯泡飯,一麵如饑似渴地讀著手中的論文,仿佛論文才是飯菜,而吃飯隻是作為人類存在的證明。

迪雅直接坐上桌拿起餐具,問:“那是什麼?”

中年人推了下眼鏡。幹瘦的臉上,原本留著的山羊胡像是用剪刀剪斷了一樣,黑眼圈讓人想到熊貓。

他向養女投去一個介於父親和同事之間的微笑。

“上次你提到的論文啊。奇怪,網上哪兒也搜不到。你怎麼找到的?”

迪雅之前在網上搜到兩篇關於量子力學的論文。理論極其新穎,她從來沒在別的地方讀到過,於是把論文打印出來給爸爸看。

爸爸之前在聯合國粒子物理研究所——VERN工作過,也許會有什麼看法。

“之前……沒有類似研究嗎?”

物理老師皺眉閉目,仔細搜索一遍知識庫,緩慢而堅定地搖了搖頭。

“沒有。完全沒有。簡直不像這個世界的理論。”

“讚成。”

迪雅也試過搜索作者,卻一無所獲。

時間機器的論文,作者“牧瀨紅莉棲”,來自維克多·孔多利亞大學腦部科學研究所。查無此人,也無此大學。

形態形成場的論文,作者“法伊”,連姓氏都沒有,也沒有單位名。

盡管很像惡作劇,可論文的內容卻完全符合邏輯,挑不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