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仲裁的結果,迪雅被判定給養母瑪麗,因為陪審團認為養父的希格斯對他的親生兒子不聞不問,有失為人父的資格。
科雷亞巴特羅也被判定給瑪麗,因為希格斯對他不感冒,兒子也不想理父親,隻想留在母親身邊幫她的忙。
兒子回卡金上學後,瑪麗就帶著迪雅來到了那所被熟人推薦的世界頂尖的神經外科醫院。
這所醫院位於優路比安大陸東側,是當地一所以醫學院聞名的大學的附屬醫院,其基於科研成果的尖端實驗性療法在世界上無出其右。而在所有醫學子類中,腦科學是這所大學最引以為豪的強項。
經過幾個月的各種拍片、麵談、心理學測試,醫院裏的醫生們終於對迪雅的治療方案拍了板。
醫院住院部有3棟樓,呈品字形排列,中央有個小花園,時常見病人在花園裏散步。
花園的輪廓是正方形,四周栽種了各種花卉和灌木,與住院樓相鄰的3條邊正中各有一個出入口。正方形中心的地麵做成了一個國際象棋的棋盤,棋子是有四五歲小孩那麼大的雕像,一方白一方黑。
棋盤的一邊,身穿藍白相間病號服、頭上紮著個粉色蕾絲蝴蝶結的褐發小女孩,望著棋局一動不動。
住院這麼多天來,她除了讀書寫字之外什麼也不能做,這個3D國際象棋遊戲是她每天最期待的消遣。由於每天服用鎮靜劑防止闖禍,腦袋一直處在昏昏沉沉的狀態。麵對眼前的棋局,她必須努力集中精神,才能想出勝率最高的走法。
秋高氣爽,落葉在微風中輕輕打著旋。小女孩想好以後,一腳踩碎了地上的枯葉,抱著跟她差不多高的白色棋子,哼哧哼哧地一步步挪到想要移到的位置。
每天一早,對手的黑棋都會做出回應,但她從沒見過對手是誰。病人晚間不能出住院樓,而且媽媽規定了每天晚飯前就得回去。出來放風的時間也有規定,就連在這裏下棋,媽媽也會在一旁的長椅上坐著等。
把棋子放好,她就乖乖地和媽媽回樓裏了。
吃晚飯的時候,小女孩注意到媽媽臉上透著喜悅。
“迪雅,今天醫生們開會達成了共識。”瑪麗像對大人們說話那樣對剛滿6歲的養女道,“你的手術日期定了,就在25號。”
“手術費……會很貴吧。”光住院這麼久,一堆檢測就花了不少錢。
“不用擔心,你的例子特殊,他們準備使用一些實驗性做法,所以治療費打了折扣。”瑪麗笑著往她碗裏加菜,“多吃點,手術前營養得跟上才行。”
事實上,家裏已經因為之前的官司和到處求醫,把原來的大房子賣了。雖然沒人告訴迪雅,她卻已經敏銳地從家人的言行舉止中察覺到了這件事。
晚上9點,媽媽離開了醫院,病房裏隻有迪雅一個人。換上睡衣的小女孩躺在病床上,掏出藏在枕頭底下的日記本。
這個日記本已經寫了幾個月,她想趁腦部手術前,把現在的自己的所思所想盡可能詳細地記錄下來。手術後的自己無論變成什麼樣,看到這本日記,應該多少能想起點什麼來。
吸取之前的教訓,為了避免被媽媽發現,她每次寫完之後,都會把日記本從窗口扔到樓下的灌木叢裏,再趁媽媽離開醫院的時候悄悄地取回來。可是,她還沒想出在手術之後拿回日記本的方法。
媽媽肯定會把它銷毀,爸爸遠在天邊,哥哥自從父母離婚後,就再也沒理過她。
對了,說不定可以請那個神秘的國際象棋對手,幫忙保管這本日記。
第二天,迪雅按照日程表,被媽媽帶著去小花園放風。她特地穿了一件白色底、粉色波點的公主裙,把日記本綁在腿上,裙子一遮就看不出來。
到了棋盤那裏,她裝作思考狀,餘光瞟到長椅上的媽媽在低頭讀書,便和往常一樣,抱著一顆白色的棋子,在移到目標格子前,借著棋子的遮擋彎下身,迅速掀開裙子取出日記本,把它放到了目標格子上,再挪動棋子壓住了日記本。
棋子底部比日記本大,壓在上麵會導致棋子有一點點傾斜。如果是那個每天和她下棋的神秘人物,很可能會注意到這一點,拿走她的日記本,看到上麵的留言。
布置好線索後,迪雅像往常一樣,和長椅上等著的媽媽一起回到了住院樓。從媽媽的表情判斷,她什麼也沒發現。
當晚9點,迪雅洗完澡換了睡衣爬上床,原本用來寫日記的時間現在無事可做。她躺在床上閉上眼,翻來覆去睡不著,於是爬坐起來。床頭櫃上的鬧鍾顯示9點35分。
平時睡前都會服用醫生指定的鎮靜類藥物,藥的副作用讓她吃完就能睡著。今天由於睡得早,她忘了吃藥,才會難以入睡。
床頭櫃上放著護士送來的藥,櫃旁擺著一個飲水機,旁邊有一次性紙杯。因為離平時的睡前吃藥時間還有二十多分鍾,迪雅沒有立刻吃藥,而是跳下床,走到病房的窗邊,轉動百葉窗的葉片。
這個時候病人應該都回各自的樓了,小花園裏白色的路燈亮著,打在中央的方形棋盤上,棋子們被拉出長長的斜影。迪雅眯起眼,盯著今天白天自己藏日記本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