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那黑衣人,駕著馬車將楊延昭送回了院子,張謙與李至已經從衙門回來,正小聲的說道著今日朝中之事,蕭慕春等人則是從市井酒肆茶樓聽了些,因而一群人聚在一起,倒也是議論得很起勁。
見到楊延昭,眾人皆是麵露欽佩之色,李至更是搖頭晃腦,繼而學著戲文中人,一甩衣袖,尖著嗓子唱到,“汴梁城中狀元公,剛正不阿為百姓,無憂生死鬥奸佞,笑淡風雲白麵郎……”
似乎唱的不錯。
瞪了一眼仍在自娛自樂的李至,楊延昭進屋換下了官服,晚膳過後,幾女在屋中說著閑話,想起了之前的祁國公府,不禁問起了身邊的柴清雲來。
“玉兒,你與祁國公這人相交如何?”
後者聞言,正說笑的臉驟然冷了下來,眼中也多了絲的隱約可見的怨恨,低聲道了句,“那老賊,棄主求榮,待有機會,我要親手殺了他。”
殺機,從那柔弱的身體中迸發了出來,一旁,本是含笑的羅氏女,八妹和排風皆花容失色,為此而心驚。
雖然她是大宋的郡主,心中對趙氏愛恨交加,但王溥乃是世宗的勾股之臣,向來器重萬分,甚至托孤與他,可是後者轉首間便投靠了趙宋,這份恨,心中怎能消除?
半晌,肩頭傳來一絲溫暖,柴清雲方從恨意中醒過來,抬頭見楊延昭在她身後,略顯發白的臉色擠出個笑意來,“我沒事,隻不過想起了些不開心的事情罷了。”
羅氏女三人自是未做深問,將話題岔到了別處,而楊延昭,不知為何,心頭湧出了些複雜的異樣。
深夜,皇城外的跪拜的言官仍沒有退去,二月的晚風帶著涼意,卻吹不散他們以死納諫,博得一世清明的決心。
終於,城門開了,一列人走了過來,領頭者,是天子近侍,王繼恩。
“諸位大人,請回吧,官家有口諭,明日正常早朝。”
尖銳的聲音在寂寥的夜幕中有些刺耳,卻讓正在跪拜的眾位老臣心中一片歡喜,既然官家不再稱病罷朝,便是要納了他們這可照日月,佑護大宋社稷的真知灼見。
如同沙場凱旋,歡笑相繼傳出,一幹朝臣在守在不遠處的家仆隨從攙扶下進了早就等待的馬車上,駛向了京城各地的府邸。
原地,王繼恩聽著那隨風而來依稀可聞的酣暢笑意,不由得嘴角上揚出個輕笑,甩了甩手中的拂塵,轉身往宮中走去。
四更起,五更朝,大殿上,稍作了歇息的言官本欲群起而諫,可哪知,寶座之上的趙光義根本沒有給他們機會。
雷霆之間,罷了荀魚等人的官職,並連工部尚書陳鑫也一道罰了半年的俸祿。
有心中不平者,剛道出了幾句辯護之言,那齊王,燕王甚至趙普等一幹尋常裏不多說話的重臣紛紛上前,嗬斥工部的不是。
這情形,即便昨日捶胸頓足,信誓旦旦必定要天子下旨處罰那以下犯上狂徒的諸多朝臣皆是禁了聲。
他們想博個清譽不錯,但沒必要將烏紗帽也賠了進去。
因而,在一片肅殺之下,早朝對罷免荀魚幾人之事便這樣定了,而對楊延昭,卻是隻字未提,像是所論的事情與他無關一般。